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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梁紀·梁紀六文言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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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梁紀·梁紀六文言文翻譯

資治通鑒·梁紀·梁紀六

《資治通鑒》是由北宋·司馬光所編著的,是中國歷史上規模最大、成就最高的編年體通史。以下是資治通鑒·梁紀·梁紀六文言文原文及翻譯,歡迎閱讀。

文言文

起閼逢執徐,盡旃蒙大荒落,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六普通五年(甲辰,公元五二四年)

春,正月,辛丑,魏主祀南郊。

三月,魏以臨淮王彧都督北討諸軍事,討破六韓拔陵。

夏,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反,推敕勒酋長胡琛為高平王,攻高平鎮以應拔陵。魏將盧祖遷擊破之,琛北走。

衛可孤攻懷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臨淮王彧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馀騎,夜伺隙潰圍出,賊騎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也。”賊不敢逼。勝見彧于云中,說之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大王今頓兵不進;懷朔若陷,則武川亦危,賊之銳氣百倍,雖有良、平,不能為大王計矣。”彧許為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鈞復遣勝出覘武川,武川已陷。勝馳還,懷朔亦潰,勝父子俱為可孤所虜。

五月,臨淮王彧與破六韓拔陵戰于五原,兵敗,彧坐削除官爵。安北將軍隴西李叔仁又敗于白道,賊勢日盛。魏主引丞相、令、仆、尚書、侍中、黃門于顯陽殿,問之曰:“今寇連恒、朔,逼近金陵,計將安出?”吏部尚書元修義請遣重臣督軍鎮恒、朔以捍寇。帝曰:“去歲阿那瑰叛亂,遣李崇北征,崇上表求改鎮為州,朕以舊章難革,不從其請。尋崇此表,開鎮戶非翼之心,致有今日之患;但既往難追,聊復略論耳。然崇貴戚重望,器識英敏,意欲還遣崇行,何如?”仆射蕭寶寅等皆曰:“如此,實合群望。”崇曰:“臣以六鎮遐僻,密邇寇戎,欲以慰悅彼心,豈敢導之為亂!臣罪當就死,陛下赦之;今更遣臣北行,正是報恩改過之秋。但臣年七十,加之疲病,不堪軍旅,愿更擇賢材。”帝不許。修義,天賜之子也。

臣光曰:李崇之表,乃所以銷禍于未萌,制勝于無形。魏肅宗既不能用,及亂生之日,曾無愧謝之言,乃更以為崇罪。彼不明之君,烏可與謀哉!《詩》云:“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其是之謂矣。

壬申,加崇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北討大都督,命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陽王深皆受崇節度。深,嘉之子也。

六月,以豫州刺史裴邃督征討諸軍事,以伐魏。

魏自破六韓拔陵之反,二夏、豳、涼寇盜蜂起。秦州刺史李彥,政刑殘虐,在下皆怨。是月,城內薛珍等聚黨突入州門,擒彥,殺之,推其黨莫折大提為帥,大提自稱秦王。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討之。

初,南秦州豪右楊松柏兄弟,數為寇盜,刺史博陵崔游誘之使降,引為主簿,接以辭色,使說下群氐,既而因宴會盡收斬之,由是所部莫不猜懼。游聞李彥死,自知不安,欲逃去,未果;城民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攻游,殺之,以城應大提。大提遺其黨卜胡襲高平,克之,殺鎮將赫連略、行臺高元榮。大提尋卒,子念生自稱天子,置百官,改元天建。

丁酉,魏大赦。

秋,七月,甲寅,魏遣吏部尚書元修義兼尚書仆射,為西道行臺,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崔暹違李崇節度,與破六韓拔陵戰于白道,大敗,單騎走還。拔陵并力攻崇,崇力戰不能御,引還云中,與之相持。

廣相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以北邊為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廢仕宦,乃更獨得復除,當時人物,忻慕為之。太和中,仆射李沖用事,涼州土人悉免廝役;帝鄉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為伍。本鎮驅使,但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同族留京師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即為清途所隔,或多逃逸。乃峻邊兵之格,鎮人不聽浮游在外,于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游宦,獨為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唯底滯凡才,乃出為鎮將,轉相模習,專事聚斂。或諸方奸吏,犯罪配邊,為之指蹤,政以賄立,邊人無不切齒。及阿那瑰背恩縱掠,發奔命追之,十五萬眾度沙漠,不日而還。邊人見此援師,遂自意輕中國。尚書令臣崇求改鎮為州,抑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闕戍主御下失和,拔陵殺之,遂相帥為亂,攻城掠地,所過夷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段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只輪不返,臣崇與臣逡巡復路,相與還次云中,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天下之事,何易可量!”書奏,不省。

詔征崔暹系廷尉;暹以女妓、田園賂元義,卒得不坐。

丁丑,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楊伯年等攻仇鳩、河池二戍,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伊祥等擊破之,斬首千馀級。東益州本氐王楊紹先之國,將佐皆以城民勁勇,二秦反者皆其族類,請先收其器械。子建曰:“城民數經行陣,撫之足以為用,急之則腹背為患。”乃悉召城民,慰諭之,既而漸分其父兄子弟外戍諸郡,內外相顧,卒無叛者。子建,蘭根之族兄也。

魏涼州幢帥于菩提等執刺史宋穎,據州反。

八月,庚寅,徐州刺史成景俊拔魏童城。

魏員外散騎侍郎李苗上書曰:“凡食少兵精,利于速戰;糧多卒眾,事宜持久。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于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沮,坐待崩潰。夫飚至風舉,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但天下久泰,人不曉兵,奔利不相待,逃難不相顧,將無法令,士非教習,不思長久之計,各有輕敵之心。如令隴東不守,汧軍敗散,則兩秦遂強,三輔危弱,國之右臂于斯廢矣。宜勒大將堅壁勿戰,別命偏裨帥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后,則汧、岐之下,群妖自散。”

魏以苗為統軍,與別將淳于誕俱出梁、益,隸魏子建。未至,莫折念生遣其弟高陽王天生將兵下隴。甲午,都督元志與戰于隴口,志兵敗,棄眾東保岐州。

東西部敕勒皆叛魏,附于破六韓拔陵,魏主始思李崇及廣陽王深之言。丙申,下詔:“諸州鎮軍貫非有罪配隸者,皆免為民。”改鎮為州,以懷朔鎮為朔州,更命朔州白云州。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撫慰六鎮。時六鎮已盡叛,道元不果行。

先是,代人遷洛者,多為選部所抑,不得仕進。及六鎮叛,元義乃用代來寒人為傳詔以尉悅之。廷尉評代人山偉奏記,稱義德美,義摧偉為尚書二千石郎。秀容人乞伏莫于聚眾攻郡,殺太守;丁酉,南秀容牧子萬于乞真反,殺太仆卿陸延,秀容酋長爾硃榮討平之。榮,羽健之玄孫也。其祖代勤,嘗出獵,部民射虎,誤中其髀,代勤拔箭,不復推問,所部莫不感悅。官至肆州刺史,賜爵染郡公,年九十馀而卒;子新興立。新興時,畜牧尤蕃息,牛羊駝馬,色別為群,彌漫川谷,不可勝數。魏每出師,新興輒獻馬及資糧以助軍,高祖嘉之。新興老,請傳爵于子榮,魏朝許之。榮神機明決,御眾嚴整。時四方兵起,榮陰有大志,散其畜牧資財,招合驍勇,結納豪杰,于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及五原段榮、太安竇泰皆往依之。顯度,顯智之兄也。

戊戌,莫折念生遣都督竇雙攻魏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竇念祖擊破之。

九月,戊申,成景俊拔魏睢陵。戊午,北兗州刺史趙景悅圍荊山。裴邃帥騎三千襲壽陽,壬戌夜,斬關而入,克其外郭。魏揚州刺史長孫稚御之,一日九戰,后軍蔡秀成失道不至,邃引兵還。別將擊魏淮陽,魏使行臺酈道元、都督河間王琛救壽陽,安樂王鑒救淮陽。鑒,詮之子也。

魏西道行臺元修義得風疾,不能治軍。壬申,魏以尚書左仆射齊王蕭寶寅為西道行臺大都督,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宋穎密求救于吐谷渾王伏連籌,伏連籌自將救涼州,于菩提棄城走,追斬之。城民越天安等復推宋穎為刺史。

河間王琛軍至西硤石,解渦陽圍,復荊山戍。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與戰,為琛所敗。冬,十月,戊寅,裴邃、元樹攻魏建陵城,克之。辛巳,拔曲木,掃虜將軍彭寶孫拔瑯邪。

魏營州城民劉安定、就德興執史李仲遵,據城反。城民王惡兒斬安定以降;德興東走,自稱燕王。

胡琛遣其將宿勤明達寂豳、夏、北華三州,壬午,魏遺都督北海王顥帥諸將討之。顥,詳之子也。

甲申,彭寶孫拔檀丘。辛卯,裴邃拔狄城;丙申。又拔甓城,進屯黎漿。壬寅,魏東海太守韋敬欣以司吾城降。定遠將軍曹世宗拔曲陽;甲辰,又拔秦墟,魏守將多棄城走。

魏使黃門侍郎盧同持節詣營州慰勞,就德興降而復反。詔以同為幽州刺史兼尚書行臺,同屢為德興所敗而還。

魏朔方胡反,圍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食盡,煮馬皮而食之,眾無貳心。子雍欲自出求糧,留其子延伯守統萬,將佐皆曰:“今四方離叛,糧盡援絕,不若父子俱去。”子雍泣曰:“吾世荷國恩,當畢命此城;但無食可守,故欲往東州,為諸君營數月之食,若幸而得之,保全必矣。”乃師羸弱詣東夏州運糧,延伯與將佐哭而送之。子雍行數日,胡帥曹阿各拔邀擊,擒之。子雍潛遣人赍書,敕城中努力固守。闔城憂懼,延伯諭之曰:“吾父吉兇不可知,方寸焦爛。但奉命守城,所為者重,不敢以私害公。諸君幸得此心!”于是眾感其義,莫不奮勵。子雍雖被擒,胡人常以民禮事之,子雍為陳禍福,勸阿各拔降。會阿各拔卒,其弟桑生竟帥其眾隨子雍降。子雍見行臺北海王顥,具陳諸賊可滅之狀,顥給子雍兵,令其先驅。時東夏州闔境皆反,所在屯結,子雍轉斗而前,九旬之中,凡數十戰,遂平東夏州,征稅粟以饋統萬,二夏由是獲全。子雍,懷之子也。

魏廣陽王深上言:“今六鎮盡叛,高車二部亦與之同,以此疲兵擊之,必無勝理。不若選練精兵守恒州諸要,更為后圖。”遂與李崇引兵還平城。崇謂諸將曰:“云中者,白道之沖,賊之咽喉,若此地不全,則并、肆危矣。當留一人鎮之,誰可者?”眾舉費穆,崇乃請穆為朔州刺史。

賀拔度拔父子及武川宇文肱糾合鄉里豪杰,共襲衛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肱,逸豆歸之玄孫也。

李崇引國子博士祖瑩為長史;廣陽王深奏瑩詐增首級,盜沒軍資,瑩坐除名,崇亦免官削爵征還。深專總軍政。

莫折天生進攻魏歧州,十一月,戊申,陷之,執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送莫折念生,殺之。念生又使卜胡等寇涇州,敗光祿大夫薛巒于平涼東。巒,安都之孫也。

丙辰,彭寶孫拔魏東莞。壬戌,裴邃攻壽陽之安城,丙寅,馬頭、安城皆降。

高平人攻殺卜胡,共迎胡琛。

魏以黃門侍郎楊昱兼侍中,持節監北海王顥軍,以救豳州,豳州圍解。蜀賊張映龍、姜神達攻雍州,雍州刺史元修義請援,一日一夜,書移九通。都督李叔仁遲疑不赴,昱曰:“長安,關中基本,若長安不守,大軍自然瓦散,留此何益?”遂與叔仁進擊之,斬神達,馀黨散走。

十二月,戊寅,魏荊山降。

壬辰,魏以京兆王繼為太師、大將軍,都督西道諸軍以討莫折念生。

乙巳,武勇將軍李國興攻魏平靜關;辛丑,信威長史楊乾攻武陽關;任寅,攻峴關;皆克之。國興進圍郢州,魏郢州刺史裴詢與蠻酋西郢州刺史田樸特,相表里以拒之。圍城近百日,魏援軍至,國興引還。詢,駿之孫也。

魏汾州諸胡反;以章武王融為大都督,將兵討之。

魏魏子建招諭南秦諸氐,稍稍降附,遂復六郡十二戍,斬賊帥韓祖香。魏以子建兼尚書,為行臺,刺史如故,梁、巴、二益、二秦諸州皆受節度。

莫折念生遣兵攻涼州,城民趙天安復執刺史以應之。

是歲,侍中、太子詹事周舍坐事免,散騎常侍錢唐硃異代掌機密,軍旅謀議,方鎮改易,朝儀詔敕,皆典之。異好文義,多藝能,精力敏贍,上以是任之。

高祖武皇帝六普通六年(乙巳,公元五二五年)

春,正月,丙午,雍州刺史晉安王綱遣安北長史柳渾破魏南鄉郡;司馬董當門破魏晉城,庚戌,又破馬圈、雕陽二城。

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魏徐州刺史元法僧,素附元義,見義驕恣,恐禍及己,遂謀反。魏遺中書舍人張文伯至彭城,法僧謂曰:“吾欲與汝去危就安,能從我乎?”文伯曰:“我寧死見文陵松柏,安能去忠義而從叛逆乎!”法僧殺之。庚申,法僧殺行臺高諒,稱帝,改元天啟,立諸子為王。魏發兵擊之,法僧乃遣其子景仲來降。

安東長史元顯和,麗之子也,舉兵與法僧戰;法僧擒之,執其手,命其共坐,顯和不肯,曰:“與翁皆出皇家,一朝以地外叛,獨不畏良史乎!”法僧猶欲慰諭之,顯和曰:“我寧死為忠鬼,不能生為叛臣!”乃殺之。

上使散騎常侍硃異使于法僧,以宣城太守元略為大都督,與將軍義興陳慶之、胡龍牙、成景俊等將兵應接。

莫折天生軍于黑水,兵勢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為征西將軍、西道都督,帥眾五萬討之。延伯與行臺蕭寶寅軍于馬嵬。延伯素驍勇,寶寅趣之使戰,延伯曰:“明晨為公參賊勇怯。”乃選精兵數千西渡黑水,整陳進向天生營;寶寅軍于水東,遙為繼援。延伯直抵天生營下,揚威脅之,徐引兵還。天生見延伯眾少,開營爭逐之,其眾多于延伯十倍,蹙延伯于水次,寶寅望之失色。延伯自為后殿,不與之戰,使其眾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擊。須臾,渡華,延伯徐渡,天生之眾亦引還。寶寅喜曰:“崔君之勇,關、張不如。”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也,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寶寅舉軍繼其后。天生悉眾逆戰,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鋒,將士盡銳競進,大破之,俘斬十馀萬,追奔至小隴,岐、雍及隴東皆平。將士稽留采掠,天生遂塞隴道,由是諸軍不能進。寶寅破宛川,俘其民以為奴婢,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蘭根辭曰:“此縣介于強寇,不能自立,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奈何助賊為虐,翦以為賤役乎!”悉求其父兄而歸之。

己巳,裴邃拔魏新蔡郡,詔侍中、領軍將軍西昌侯淵藻將眾前驅,南兗州刺史豫章王綜與諸將繼進。癸酉,裴邃拔鄭城,汝、穎之間,所在響應。魏河間王琛等憚邃威名,軍于城父,累月不進,魏朝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節、赍齋庫刀以趣之。孝芬,挺之子也。琛至壽陽,欲出兵決戰。長孫稚以為久雨,未可出;琛不聽,引兵五萬出城擊邃。邃為四甄以待之,使直閣將軍李祖憐先挑戰而偽退;稚、琛悉眾追之,四甄競發,魏師大敗,斬首萬馀級。琛走入城,稚勒兵而殿,遂閉門自固,不敢復出。

魏安樂王鑒將兵討元法僧,擊元略于彭城南。略大敗,與數十騎走入城。鑒不設備,法僧出擊,大破之,鑒單騎奔歸。將軍王希聃拔魏南陽平,執太守薛曇尚。曇尚,虎子之子也。甲戌,以法僧為司空,封始安郡公。

魏以安豐王延明為東道行臺,臨淮王彧為都督,以擊彭城。

魏以京兆王繼為太尉。

二月,乙未,趙景悅拔魏龍亢。

初,魏劉騰既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衛微緩。元義亦自寬,時出游于外,留連不返,其所親諫,義不納;太后察知之。去秋,太后對帝謂群臣曰:“今隔絕我母子,不聽往來,復何用我為!我當出家,修道于嵩山閑居寺耳。”因欲自下發。帝及群臣叩頭泣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帝乃宿于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密謀黜義。然帝深匿形跡,太后有忿恚,欲得往來顯陽之言,皆以告義;又對義流涕,敘太后欲出家,憂怖之心日有數四。義殊不以為疑,乃勸帝從太后所欲。于是太后數御顯陽殿,二宮無復禁礙。義舉元法僧為徐州,法僧反,太后數以為言,義深愧悔。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義上,而深畏憚之。會太后與帝游洛水,雍邀二宮幸其第。日晏,帝與太后至雍內室,從者皆不得入,遂相與定圖義之計。于是太后謂之曰:“元郎若忠于朝廷,無反心,何故不去領軍,以馀官輔政!”義甚懼,免冠求解領軍。乃以義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領左右。

戊戌,魏大赦。

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楊鲊等攻仇池郡,行臺魏子建擊破之。

三月,己酉,上幸白下城,履行六軍頓所。乙丑,命豫章王綜權頓彭城,總督眾軍,并攝徐州府事。己巳,以元法僧之子景隆為衡州刺史,景仲為廣州刺史。上召法僧及元略還建康,法僧驅彭城吏民萬馀人南渡。法僧至建康,上寵待甚厚;元略惡其為人,與之言,未嘗笑。

魏詔京光王繼班師。

北涼州刺史錫休儒等自魏興侵魏梁州,攻直城。魏梁州刺史傅豎眼遣其子敬紹擊之,休儒等敗還。

柔然王阿那瑰為魏討破六韓拔陵,魏遣牒云具仁赍雜物勞賜之。阿那瑰勒眾十萬,自武川西向沃野,屢破拔陵兵。夏,四月,魏主復遣中書舍人馮俊勞賜阿那瑰。阿那瑰部落浸強,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

魏元義雖解兵權,猶總任內外,殊不自意有廢黜之理。胡太后意猶豫未決,侍中穆紹勸太后速去之。紹,亮之子也。潘嬪有寵于魏主,宦官張景嵩說之云:“義欲害嬪。”嬪泣訴于帝曰:“義非獨欲殺妾,又將不利于陛下。”帝信之,因義出宿,解義侍中。明旦,義將入宮,門者不納。辛卯,太后復臨朝攝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除義名為民。

清河國郎中令韓子熙上書為清河王懌訟冤,乞誅元義等,曰:“昔趙高柄秦,令關東鼎沸;今元義專魏,使四方云擾。開逆之端,起于宋維,成禍之末,良由劉騰,宜梟首洿宮,斬骸沉族,以明其罪。”太后命發劉騰之墓,露散其骨,籍沒家貲,盡殺其養子。以子熙為中書舍人。子熙,麒麟之孫也。

初,宋維父弁常曰:“維性疏險,必敗吾家!”李崇、郭祚、游肇亦曰:“伯緒兇疏,終傾宋氏。若得殺身,幸矣!”維阿附元義,超遷至洛州刺史,至是除名,尋賜死。

義之解領軍也,太后以義黨與尚強,未可猝制,乃以侯剛代義為領軍以安其意。尋出剛為冀州刺史,加儀同三司,未至州,黜為征虜將軍,卒于家。太后欲殺賈粲,以義黨多,恐驚動內外,乃出粲為濟州刺史,尋追殺之,籍沒其家。唯義以妹夫,未忍行誅。

先是,給事黃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義意,以為齊州刺史;太后征還,為侍中。侍坐于太后,義妻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義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憤!”太后嘿然。順,澄之子也。它日,太后從容謂侍臣曰:“劉騰、元義昔邀朕求鐵券,冀得不死,朕賴不與。”韓子熙曰:“事關生殺,豈系鐵券!且陛下昔雖不與,何解今日不殺!”太后憮然。未幾,有告義及弟瓜謀誘六鎮降戶反于定州,又招魯陽諸蠻侵擾伊闕,欲為內應。得其手書,太后猶未忍殺之。群臣固執不已,魏主亦以為言,太后乃從之,賜義及弟瓜死于家,猶贈義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尚書令。江陽王繼廢于家,病卒。前幽州刺史盧同坐義黨除名。

太后頗事妝飾,數出游幸,元順面諫曰:“《禮》,婦人夫沒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修飾過甚,何以儀型后世!”太后慚而還宮,召順,責之曰:“千里相征,豈欲眾中見辱邪!”順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恥臣之一言乎!”

順與穆紹同直,順因醉,入其寢所,紹擁被而起,正色讓順曰:“身二十年侍中,與卿先君亟連職事,縱卿方進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謝事還家,詔諭久之,乃起。

初,鄭羲之兄孫儼為司徒胡國珍行參軍,私得幸于太后,人未之知。蕭寶寅西討,以儼為開府屬。太后再攝政,儼請奉使還朝,太后留之,拜諫議大夫、中書舍人,領嘗食典御,晝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常遣宦者隨之,儼見其妻,唯得言家事而已。中書舍人樂安徐紇,粗有文學,先以謅事趙修,坐徙枹罕。后還,復除中書舍人,又諂事清河王懌;懌死,出為雁門太守。還洛,復諂事元義。義敗,太后以紇為懌所厚,復召為中書舍人,紇又諂事鄭儼。儼以紇有智數,仗為謀主;紇以儼有內寵,傾身承接,共相表里,勢傾內外,號為“徐鄭”。儼累遷至中書令、車騎將軍;紇累遷至給事黃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書、門下之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有機辯強力,終日治事,略無休息,不以為勞。時有急詔,令數吏執筆,或行或臣,人別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無經國大體,專好小數,見人矯為恭謹,遠近輻湊附之。

給事黃門侍郎袁翻、李神軌皆領中書舍人,為太后所信任,時人云神軌亦得幸于太后,眾莫能明也。神軌求婚于散騎常侍盧義僖,義僖不許。黃門侍郎王誦謂義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眾男,卿豈易之邪!”義僖曰:“所以不從,正為此耳。從之,恐禍大而速。”誦乃堅握義僖手曰:“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女遂適他族。臨婚之夕,太后遣中使宣敕停之,內外惶怖,義僖夷然自若。神軌,崇之子;義僖,度世之孫也。

胡琛據高平,遣其大將萬俟丑奴、宿勤明達等寇魏涇州,將軍盧祖遷、伊甕生討之,不克。蕭寶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會祖遷等于安定,甲卒十二萬,鐵馬八千,軍威甚盛。丑奴軍于安定西北七里,時以輕騎挑戰。大兵未交,輒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議為先驅擊之。別造大盾,內為鎖柱,使壯士負而趨,謂之排城,置輜重于中,戰士在外,自安定北緣原北上。將戰,有賊數百騎詐持文書,云是降簿,且乞緩師。寶寅、延伯未及閱視,宿勤明達引兵自東北至,降賊自西競下,覆背擊之。延伯上馬奮擊,逐北徑抵其營。賊皆輕騎,延伯軍雜步卒,戰久疲乏,賊乘間得入排城;延伯遂大敗,死傷近二萬人,寶寅收眾退保安定。延伯自恥其敗,乃繕甲兵,募驍勇,復自安定西進,去賊七里結營。壬辰,不告寶寅,獨出襲賊,大破之,俄頃,平其數柵。賊見軍士采掠散亂,復還擊之,魏兵大敗,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萬馀人。時大寇未平,復失驍將,朝野為之憂恐。于是賊勢愈盛,而群臣自外來者,太后問之,皆言賊弱,以求悅媚,由是將帥求益兵者往往不與。

五月,夷陵烈侯裴邃卒。邃沉深有思略,為政寬明,將吏愛而憚之。壬子,以中護軍夏侯亶督壽陽諸軍事,馳驛代邃。

益州刺史臨汝侯淵猷遣其將樊文熾、蕭世澄等,將兵圍魏益州長史和安于小劍,魏益州刺史邴虬遣統軍河南胡小虎、崔珍寶將兵救之。文熾襲破其柵,皆擒之,使小虎于城下說和安令早降。小虎遙謂安曰:“我柵失備,為賊所擒,觀其兵力,殊不足言。努力堅守,魏行臺、傅梁州援兵已至。”語未終,軍士以刀毆殺之。西南道軍司淳于誕引兵救小劍,文熾置柵于龍須山上以防歸路。戊辰,誕密募壯士夜登山燒其柵,梁軍望見歸路絕,皆恟懼。誕乘而擊之,文熾大敗,僅以身免。虜世澄等將吏十一人,斬獲萬計。魏子建以世澄購胡小虎之尸,得而葬之。

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卒。

初,帝納齊東昏侯寵姬吳淑媛,七月而生豫章王綜,宮中多疑之。及淑媛寵衰怨望,密謂綜曰:“汝七月生兒,安得比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貴,勿泄也!”與綜相抱而泣。綜由是自疑,晝則談虐如常,夜則于靜室閉戶,披發席稾,私于別室祭齊氏七廟。又微服至曲阿拜齊太宗陵,聞俗說割血瀝骨,滲則為父子,遂潛發東昏侯冢,并自殺一男試之,皆驗。由是常懷異志,專伺時變。綜有勇力,能手制奔馬;輕財好士,唯留附身故衣,馀皆分施,恒致罄乏。屢上便宜,求為邊任,上未之許。常于內齋布沙于地,終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王、侯、妃、主及外人皆知其志,而上性嚴重,人莫敢言。又使通問于蕭寶寅,謂之叔父。為南兗州刺史,不見賓客,辭訟隔簾聽之,出則垂帷于輿,惡人識其面。

及在彭城,魏安豐王延明、臨淮王彧將兵二萬逼彭城,勝負久未決。上慮綜敗沒,敕綜引軍還。綜恐南歸不復得至北邊,乃密遣人送降款于彧;魏人皆不之信,彧募人入綜軍驗其虛實,無敢行者。殿中侍御史濟陰鹿悆為彧監軍,請行,曰:“若綜有誠心,與之盟約;如其詐也,何惜一夫!”時兩敵相對,內外嚴固,單騎間出,徑趣彭城,為綜軍所執,問其來狀,彧曰:“臨淮王使我來,欲有交易耳。”時元略已南還,綜聞之,謂成景俊等曰:“我常疑元略規欲反城,將驗其虛實,故遣左右為略使,入魏軍中,呼彼一人。令其人果來,可遣人詐為略有疾在深室,呼至戶外,令人傳言謝之。”綜又遣腹心安定梁話迎悆,密以意狀語之。悆薄暮入城,先引見胡龍牙,龍牙曰:“元中山甚欲相見,故遣呼卿。”又曰:“安豐、臨淮,將少弱卒,規復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東鄙,勢在必爭,得否在天,非人所測。”龍牙曰:“當如卿言。”又引見成景俊,景俊與坐,謂曰:“卿不為刺客邪!”悆曰:“今者奉使,欲返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后圖。”景俊為設飲食,乃引至一所,詐令一人自室中出,為元略致意曰:“我昔有以南向,且遣相呼,欲聞鄉事;晚來疾作,不獲相見。”悆曰:“早奉音旨,冒險祗赴,不得瞻見,內懷反側。”遂辭退。諸將競問魏士馬多少,悆盛陳有勁兵數十萬。諸將相謂曰:“此華辭耳!”悆曰:“崇朝可驗,何華之有!”乃遣悆還。景俊送之于戲馬臺,北望城塹,謂曰:“險固如此,豈魏所能取!”悆曰:“攻守在人,何論險固!”悆還,于路復與梁話申固盟約。六月,庚辰,綜與梁話及淮陰苗文寵夜出,步投彧軍。及旦,齋內諸閣猶閉不開,眾莫知所以,唯見城外魏軍呼曰:“汝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汝尚何為!”城中求王不獲,軍遂大潰。魏人入彭城,乘勝追擊梁兵,復取諸城,至宿豫而還。將佐士卒死沒者什七八,唯陳慶之帥所部得還。

上聞之,驚駭,有司奏削綜爵士,絕屬籍,更其子直姓悖氏。未旬日,詔復屬籍,封直為永新侯。

西豐侯正德自魏還,志行無悛,多聚亡命,夜剽掠殺人于道,以輕車將軍從綜北伐,棄軍輒還。上積其前后罪惡,免官削爵,徙臨海;未至,追赦之。

綜至洛陽,見魏主,還就館,為齊東昏侯舉哀,服斬衰三年。太后以下并就館吊之,賞賜禮遇甚厚,拜司空,封高平郡公、丹陽王,更名贊。以苗文寵、梁話皆為光祿大夫;封鹿悆為定陶縣子,除員外散騎常侍。

綜長史濟陽江革、司馬范陽祖恒之皆為魏所虜,安豐王延明聞其才名,厚遇之。革稱足疾不拜。延明使恒之作《欹器漏刻銘》,革唾罵恒之曰:“卿荷國厚恩,乃為虜立銘,孤負朝廷!”延明聞之,令革作《大小寺碑》、《祭彭祖文》,革辭不為。延明將棰之,革厲色曰:“江革行年六十,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三升,僅全其生而已。

上密召夏侯亶還,使休兵合肥,俟淮堰成復進。

癸未,魏大赦,改元孝昌。

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于五原,軍主賀拔勝募二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馀級,賊稍退。深拔軍向明州,勝常為殿。云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鎮皆沒,唯云中一城獨存。久之,道路阻絕,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奔爾硃榮于秀容;既而詣闕請罪,詔原之。

長流參軍于謹言于廣陽王深曰:“今寇盜蜂起,未易專用武力勝也。謹請奉大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也。”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見其酋長,開示恩信,于是西部鐵勒酋長乜列河等將三萬馀戶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也。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擊乜列河,盡俘其眾;伏兵發,拔陵大敗,復得乜列河之眾而還。

柔然頭兵可汗大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于廣陽王深,深帥眾赴之。賊前后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隨宜賑賚,息其亂心。”魏朝不從,詔黃門侍郎楊昱分處之于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

秋,七月,壬戌,大赦。

八月,魏柔玄鎮民杜洛周聚眾反于上谷,改元真王,攻沒郡縣,高歡、蔡俊、尉景及段榮、安定彭樂皆從之。洛周圍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九月,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書為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討之。景,爽之孫也。自盧龍塞至軍都關,皆置兵守險,譚屯居庸關。

冬,十月,吐谷渾遣兵擊趙天安,天安降,涼州復為魏。

平西將軍高徽奉使嚈噠,還,至枹罕。會河州刺史元祚卒,前刺史梁釗之子景進引莫折念生兵圍其城。長史元永等推徽行州事,勒兵固守;景進亦自行州事。徽請兵于吐谷渾,吐谷渾救之,景進敗走。徽,湖之孫也。

魏方有事西北,二荊、西郢群蠻皆反,斷三鴉路,殺都督,寇掠,北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種落最盛,其馀大者萬家,小者千室,各稱王侯,屯據險要,道路不通。十二月,壬午,魏主下詔曰:“朕將親御六師,掃蕩逋穢,今先討荊蠻,疆理南服。”時群蠻引梁將曹義宗等圍魏荊州,魏都督崔暹將兵數萬救之,至魯陽,不敢進。魏更以臨淮王彧為征南大將軍,將兵討魯陽蠻,司空長史辛雄為行臺左丞,東趣葉城。別遣征虜將軍裴衍、恒農太守京兆王羆將兵一萬,自武關出通三鴉路,以救荊州。

衍等未至,彧軍已屯汝上,州郡被蠻寇者爭來請救,彧以處分道別,不欲應之。辛雄曰:“今裴衍未至,王士眾已集,蠻左唐突,撓亂近畿,王秉麾閫外,見可而進,何論別道!”彧恐后有得失之責,邀雄符下。雄以群蠻聞魏主將自出,心必震動,可乘勢破也,遂符彧軍,令速赴擊。群蠻聞之,果散走。

魏主欲自出討賊,中書令袁翻諫而止。辛雄自軍中上疏曰:“凡人所以臨陳忘身,觸白刃而不憚者,一求榮名,二貪重賞,三畏刑罰,四避禍難。非此數者,雖圣王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厲其子矣。明主深知其情,故賞必行,罰必信,使親疏貴賤勇怯賢愚,聞鐘鼓之聲,見旌旗之列,莫不奮激,競赴敵場,豈懨久生而樂速死哉?利害懸于前,欲罷不能耳。自秦、隴逆節,蠻左亂常,已歷數載,凡在戎役數十萬人,捍御三方之師,敗多勝少,跡其所由,皆不明賞罰之故也。陛下雖降明詔,賞不移時,然將士之勛,歷稔不決,亡軍之卒,晏然在家,是使節士無所勸慕,庸人無所畏懾;進而擊賊,死交而賞賒,退而逃散,身全而無罪,此其所以望敵奔沮,不肯盡力者也。陛下誠能號令必信,賞罰必行,則軍威必張,盜賊必息矣。”疏奏,不省。

曹義宗等取魏順陽、馬圈,與裴衍等戰于淅陽,義宗等敗退。衍等復取順陽,進圍馬圈。洛州刺史董紹以馬圈城堅,衍等糧少,上書言其必敗。未幾,義宗擊衍等,破之,復取順陽。魏以王羆為荊州刺史。

邵陵王綸攝南徐州事,在州喜怒不恒,肆行非法。遨游市里,問賣旦者曰:“刺史何如?”對言:“躁虐。”綸怒,令吞旦而死。百姓惶駭,道路以目。嘗逢喪車,奪孝子服而著之,匍匐號叫。簽帥懼罪,密以聞。上始嚴責,綸不能改,于是遣代。綸悖慢逾甚,乃取一老公短瘦類上者,加以袞冕,置之高坐,朝以為君,自陳無罪;使就坐剝褫,捶之于庭。又作新棺,貯司馬崔會意,以轜車挽歌為送葬之法,使嫗乘車悲號。會意不能堪,輕騎還都以聞。上恐其奔逸,以禁兵取之,將于獄賜盡,太子統流涕固諫,得免,戊子,免綸官,削爵土。

魏山胡劉蠡升反,自稱天子,置百官。

初,敕勒酋長斛律金事懷朔鎮將楊鈞為軍主,行兵用匈奴法,望塵知馬步多少,嗅地知軍遠近。及破六韓拔陵反,金擁眾歸之,拔陵署金為王。既而知拔陵終無所成,乃詣云州降。仍稍引其眾南出黃瓜堆,為杜洛周所破,脫身歸爾硃榮,榮以為別將。

翻譯

高祖武皇帝六普通五年(甲辰、524)

梁紀六 梁武帝普通五年(甲辰,公元524年)

[1]春,正月,辛丑,魏主祀南郊。

[1]春季,正月辛丑(二十日),北魏孝明帝在南郊祭天。

[2]三月,魏以臨淮王都督北討諸軍事,討破六韓拔陵。

[2]三月,北魏委任臨淮王元都督北討諸軍事,去討伐破六韓拔陵。

夏,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反,推敕勒酋長胡琛為高平王,攻高平鎮以應拔陵。魏將盧祖遷擊破之,琛北走 。

夏季,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人造反,推舉敕勒酋長胡琛為高平王,并攻打高平鎮,以便響應破六韓拔陵。北魏將領盧祖遷擊敗了他們,胡琛北逃而去。

衛可孤攻懷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臨淮王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余騎,夜伺隙潰圍出,賊騎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也”,賊不敢逼。勝見于云中,說之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大王今頓兵不進;懷朔若陷,則武川亦危,賊之銳氣百倍,雖有良、平,不能為大王計矣。”許為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鈞復遣勝出覘武川,武川已陷。勝馳還,懷朔亦潰,勝父子俱為可孤所虜。

衛可孤攻打懷朔鎮整整一年了,外面援軍不到,楊鈞指派賀拔勝到臨淮王元那里去告急。賀拔勝招募了十余名不怕死的少年騎兵,在夜間瞅空子突圍而出,衛可孤的騎兵追上了他們,賀拔勝喊道:“我是賀拔破胡。”追兵們便嚇得不敢逼近了。賀拔勝在云中見到了元,向他游說道:“懷朔被圍,淪陷于敵就在眼前,大王現在卻按兵不動。懷朔如果陷于放手,那么武川也將告危,那時賊寇的銳氣將百倍增加,即使有張良、陳平在,也無法為大王您計議了。”元答應出兵援救懷朔。賀拔勝返回,又突圍而入城。楊鈞又派遣賀拔勝出城去偵察武川的情況,去之后,武川已經失陷。賀拔勝快馬馳還,很快懷朔也被攻破,賀拔勝父子俱被衛可孤俘虜。

五月,臨淮王與破六韓拔陵戰于五原,兵敗,坐削除官爵。安北將軍隴西李叔仁又敗于白道,賊勢日盛。

五月,臨淮王元同破六韓拔陵在五原交戰,戰敗,元因而獲罪被削除官爵。安兆將軍隴西人李叔仁也在白道戰敗,因此賊兵的勢力日益強盛了。

魏主引丞相、令、仆、尚書、侍中、黃門于顯陽殿,問之曰:“今寇連恒、朔,逼近金陵,計將安出?”吏部尚書元義請遣重臣督軍鎮恒、朔以捍寇,帝曰:“去歲阿那叛亂,遣李崇北征,崇上表求改鎮為州,朕以舊章難革,不從其請。尋崇此表,開鎮戶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但既往難追,聊復略論耳。然崇貴戚重望,器識英敏,意欲遣崇行,何如?”仆射蕭寶寅等皆曰:“如此,實合群望。”崇曰:“臣以六鎮遐僻,密邇寇戎,欲以慰悅彼心,豈敢導之為亂!臣罪當就死,陛下赦之;今更遣臣北行,正是報恩改過之秋。但臣年七十,加之疲病,不堪軍旅,愿更擇賢材。”帝不許。義,天賜之子也。

北魏孝明帝把朝廷中的丞相、令、仆、尚書、侍中、黃門等大臣召到顯陽殿,問他們:“如今恒、朔之地賊寇蜂起,逼近祖先陵墓金陵,怎么辦?”吏部尚書元義請求派遣朝廷重臣督領軍隊鎮守恒、朔,以抵御賊寇,孝明帝說:“去年阿那叛亂,派遣李崇北征,李崇上表請求改鎮為州,聯因為舊的章程難以變更,便沒有聽從他的請求。思量李崇這個上表,開啟了鎮上人家的非份之想,以致有今日之患。但是過去的事情難以挽回,這里只是順便說一下罷了。然而李崇是皇親貴戚,名望甚重,氣量大,識見遠,英武機敏,我想派他前去,你們看如何呢?”仆射蕭寶寅等都說:“這樣決定,非常符合眾人之心。”李崇說:“我考慮到六鎮地處偏遠,賊寇密布,提出改鎮為州是為了安慰取悅當地人之心,豈敢引導他們作亂呢?我罪該萬死,陛下仁慈而赦免了我,如今更要派我北行,這對我正是一個報恩改過的機會。但是我年已七十,加之疲病在身,不堪于軍旅之事了。希望能另外選擇優秀人材。”孝明帝沒有答應。元義是元天賜的兒子。

臣光曰:李崇之表,乃所以銷禍于未萌,制勝于無形。魏肅宗既不能用,及亂生之后,曾無愧謝之言,乃更以為崇罪,彼不明之君,烏可與謀哉!《》云:“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其是之謂矣。臣司馬光曰:李崇的上表,是為了消除禍亂于未發之時,制敵取勝于無形之中。魏孝明帝既不能采納他的建議,到禍亂產生之后,不但沒有半點愧謝之言,反而更把這認為是李崇的罪過,那個不明智的君主,怎么可以同他謀事呢!《詩經》云:“聽到美言便應對,聞誦詩書則陶醉,良善之言不采用,反責我等行逆罪。”說的正是這個意思。

[3]壬申,加崇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北討大都督,命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陽王深皆受崇節度。深,嘉之子也。

[3]壬申(二十三日),北魏委任李崇為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北討大都督,命令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陽王元深一并接受李崇指揮調遣。元深是元嘉的兒子。

[4]六月,以豫州刺史裴邃督征討諸軍事以伐魏。

[4]六月,梁朝委任豫州刺史裴邃負責征討諸軍事,去討伐北魏。

[5]魏自破六韓拔陵之反,二夏、豳、涼,寇盜蜂起。秦州刺史李彥,政刑殘虐,在下皆怨,是月,城內薛珍等聚黨突入州門,擒彥,殺之,推其黨莫折大提為帥,大提自稱秦王。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討之。

[5]北魏自從破六韓拔陵造反以來,二夏、豳、涼等地寇盜蜂起。秦州刺史李彥施政嚴苛,刑罰殘酷,無人不怨。這月,城內薛珍等人結伙闖入州府門,抓住了薛彥,殺了他,推舉同黨莫折大提為元帥,莫折大提自稱為秦王。北魏派遣雍州刺史元志去討伐。

初,南秦州豪右楊松柏兄弟,數為寇盜,刺史博陵崔游誘之使降,引為主簿,接以辭色,使說下群氐,既而因宴會盡收斬之,由是所部莫不猜懼。游聞李彥死,自知不安,欲逃去,未果;城民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攻游,殺之,以城應大提。大提遣其黨卜胡襲高平,克之,殺鎮將赫連略,行臺高元榮。大提尋卒,子念生自稱天子,置百官,改元天建。

起初,南秦州的豪強楊松柏兄弟幾番為寇,刺史博陵人崔游引誘他投降,提他做了主簿,以親近的言語和態度接待了他,讓他去游說下面的氐族部落,事成之后借宴會之機把他們全部抓起來斬了,因此部下無不猜忌懼怕。崔游得知李彥的死訊之后,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想逃走,但沒有得逞。城中百姓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人攻打崔游,殺了他,率全城百姓響應莫折大提。莫折大提派他的黨徒卜胡襲擊高平,攻克該城,殺了鎮將赫連略和行臺高元榮。莫折大提很快便去世,他的兒子莫折念生自稱為天子,設置百官,改年號為天建。

[6]丁酉,魏大赦。

[6]丁酉(十八日),北魏大赦天下。

[7]秋,七月,甲寅,魏遣吏部尚書元義兼尚書仆射,為西道行臺,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7]秋季,七月甲寅(初六),北魏委任吏部尚書元義兼尚書仆射,為西道行臺,統率眾將去討伐莫折念生。

[8]崔暹違李崇節度,與破六韓拔陵戰于白道,大敗,單騎走還。拔陵并力攻崇,崇力戰,不能御,引還云中,與之相持。

[8]崔暹不服從李崇指揮,與破六韓拔陵在白道交戰,一敗涂地,單人匹馬跑了回來。破六韓拔陵集中兵力攻打李崇,李崇全力迎戰,但是抵擋不住,便帶領部隊回到云中,與破六韓拔陵相持。

廣陽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以北邊為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廢仕宦,乃更獨得復除,當時人物,忻慕為之。太和中,仆射李沖用事,涼州土人悉免廝役;帝鄉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為伍。本鎮驅使,但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同族留京師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即為清途所隔,或多逃逸。乃峻邊兵之格,鎮人不聽浮游在外,于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游宦,獨為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唯底滯凡才,乃出為鎮將,轉相模習,專事聚斂。或諸方奸吏,犯罪配邊,為之指蹤,政以賄立,邊人無不切齒。及阿那背恩縱掠,發奔命追之,十五萬眾度沙漠,不日而還。邊人見此援師,遂自意輕中國。尚書令臣崇求改鎮為州、抑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闕戍主御下失和,拔陵殺之,遂相帥為亂,攻城掠地,所過夷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段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只輪不返,臣崇與臣逡巡復路,相與還次云中,將士之崐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天下之事,何易可量!”書奏,不省。

廣陽王元深上奏孝明帝:“先朝建都平城時,以北部邊境為重,鄭重挑選親近賢能,掛帥但任鎮將,并且配以高門子弟,讓他們拼死防止邊患,不但不影響他們的仕宦前途,反而更因此而獨得提升,當時的人們,都欣羨能去那里守邊。太和年間,仆射李沖掌權,涼州的當地人全都免除服役,而平城的那些高門大姓,卻仍然要去防守邊關,如果不是得罪了當權者,誰也不愿意加入其列。這些人到了邊關之后,受鎮將驅使,只能擔任虞侯或沒有月俸的隨從之類的卑下職務。一生之內,最高也只不過做到軍主。然而他們同姓中留在京城的那些人卻能做到上品顯官,于是身在邊鎮的那些人便由于升遷之路與己隔絕,因而大量逃散。于是,朝廷制定了嚴厲的邊兵制度,規定不允許邊鎮上的人浮游在外,于是少年人不能從師學習,成年人不能出外游宦,只有這些人不被當做人看待,說起來便讓人心酸落淚!自從遷都洛陽以來,邊防職任更加被看得輕了,只有那些長期不能升遷的庸碌之才,才出任鎮將,這些人互相仿效,一心為自己聚斂財物,而無心于本職之事。或者各地方的奸吏,因犯罪而發配邊關,這些人在背后為鎮將盡出壞主意,貪臟枉法,以致賄賂成風,取代了正常的制度,邊民們對此無不切齒。到阿那背棄朝廷之恩,縱掠反叛而去,朝廷發兵長途追擊。十五萬大軍越過沙漠,但不到幾天功夫就返回來了,不能除盡反賊,邊民見到這樣的援軍,于是便打心眼中瞧不起中原之國。尚書令李崇請求改鎮為州,或許也是先覺察到了這一點,但是朝廷沒有準許他的請求。高闕戌的主將管制下屬嚴酷,上下失和,破六韓拔陵殺了他,于是結伙叛亂,攻城掠地,所過之處夷滅無遺。朝廷軍隊屢屢敗北,賊黨氣焰日益囂張。這一段時間里的舉動,指望能鏟平叛亂,早獲安定;但是崔暹全軍覆沒,李崇與我徘徊難進,只好一起順原路回到云中,將士們的情緒一落千丈,無心再戰。現在的憂慮,不僅西北方面,恐怕各鎮很快也會如此,天下之事,哪能容易地估量透呢!”元深的上書奏呈上去后,孝明帝沒有親自省閱。

詔征崔暹系廷尉;暹以女妓、田園賂元義,卒得不坐。

孝明帝詔令召崔暹進朝,由廷尉問罪,但是崔暹用女妓、田產莊園賄賂元義,最后竟沒有治罪。

[9]丁丑,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楊伯年攻仇鳩、河池二戍,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伊祥等擊破之,斬首千余級。東益州本氐王楊紹先之國,將佐皆以城民勁勇,二秦反者皆其族類,請先收其器械,子建曰:“城民數經行陣,撫之足以為用,急之則腹背為患。”乃悉召城民,慰諭之,既而漸分其父兄子弟外戍諸郡,內外相顧,卒無叛者。子建,蘭根之族兄也。

[9]丁丑(二十九日),莫折念生派遣他屬下的都督楊伯年攻打仇鳩、河池兩個寨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派將軍伊祥等人擊敗了楊伯年,斬首一千多人。東益州本來是氐王楊紹先的封國,將佐們都因為州城中的民眾勇悍不馴,南秦州和秦州的反叛者都是楊紹先的同族之人,于是請求要先沒收城里人手中的兵器械仗,魏子建說:“城中民眾數次經歷打仗之事,安撫好他們便可為我所用,逼的太急了則會成為我們的心腹之患。”于是把城中民眾都召集起來,安撫曉諭他們,然后逐漸把他們父子兄弟分派到外地各郡去戍守,這樣內外相顧,到底也沒有出現反叛者。魏子建是魏蘭根的族兄。

[10]魏涼州幢帥于菩提等執刺史宋穎,據州反。

[10]北魏涼州幢帥于菩提等人拘押了刺史宗穎,占據涼州而反。

[11]八月,庚寅,徐州刺史成景俊拔魏童城。

[11]八月庚寅(十二日),梁朝徐州刺史成景俊攻拔北魏的童城。

[12]魏員外散騎侍郎李苗上書曰:“凡食少兵精,利于速戰;糧多卒眾,事宜持久。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于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沮,坐待崩潰。夫飚至風舉,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肯全制之策。但天下久泰,人不曉兵,奔利不相待,逃難不相顧,將無法令,士非教習,不思長久之計,各有輕敵之心。如令隴東不守,軍敗散,則兩秦遂強,三輔危弱,國之右臂于斯廢矣。宜敕大將堅壁勿戰,別命偏裨帥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后,則、隴之下,群妖自散。”

[12]北魏員外散騎侍朗李苗上書說:“糧少兵精,利于速戰速決;糧多兵眾,利于打持久之戰。當今隴地賊寇猖狂,但是這些賊寇沒有多少糧資儲備崐,雖然占據了兩座城,但本來沒有德義,所以其勢在于急攻,以使每日都有所降納,遲緩了則會使人心離散,情緒頹喪,從而坐待崩潰。飚至風舉,逆反者求的是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但是天下長久安泰,人們已經不知曉行伍征戰了,都變得追逐利益唯恐落后,逃災避難互不相顧,將帥沒有法令,士兵不演習操練,人人不思長遠之計,個個都有輕敵之心。如果使隴東失守,地元志的軍隊敗潰,秦州和南秦州莫折念生及張長命等反賊的勢力便可強大,那么長安附近頓時就會變得危而又弱,作為國家的右臂于是便廢了。應該旨令主將堅壁而守,不要出戰,另外命令副帥偏將率領兵數千名出麥積崖從背后襲擊叛賊,如此則、隴之地,群妖自散。”

魏以苗為統軍,與別將淳于誕俱出梁、益,未至,莫折念生遣其弟高陽王天生將兵下隴。甲午,都督元志與戰于隴口,志兵敗,棄眾東保岐州。

北魏任命李苗為統軍,讓他同別將淳于誕分別從梁州、益州出發去征討 叛賊,但還沒有到達目的地,莫折念生便派遣他的弟弟高陽王莫折天生率兵前來隴地。甲午(十六日),都督元志與莫折天生在隴口交戰,元志兵敗,丟下部眾跑到東邊的岐州自守。

[13]東西部敕勒皆叛魏,附于破六韓拔陵,魏主始思李崇及廣陽王深之言。丙申,下詔:“諸州鎮軍貫非有罪配隸者,皆免為民。”改鎮為州,以懷朔鎮為朔州,更命朔州曰云州。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撫慰六鎮。時六鎮已盡叛,道元不果行。

[13]東部和西部的敕勒人都反叛了北魏,投附于破六韓拔陵,北魏孝明帝這才開始想到了李崇和廣陽王元深曾經說過的話。丙申(十八日),孝明帝詔令:“各州鎮在冊的軍人中凡不是因犯罪而被流放服役的,全都免為平民。”改鎮為州,以懷朔鎮為朔州,又改名朔州為云州。派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讓他去安撫宣慰六鎮。當時六鎮已經全部反叛,酈道元沒有成行。

先是,代人遷洛者,多為選部所抑,不得仕進。及六鎮叛,元義乃用代來人為傳詔以慰悅之。廷尉評代人山偉奏記,稱義德美,叉擢偉為尚書二千石郎。

先前,從代京遷到洛陽的那些人,大多被吏部所壓制,不能作官。到六鎮反叛之時,元義才使用從代京遷來的人擔任傳詔,以便安慰、取悅他們。廷尉評代京人山偉在奏記中稱頌元義道德高尚,元義便晉升山偉為尚書二千石郎。

[14]秀容人乞伏莫于聚眾攻郡,殺太守;丁酉,南秀容牧子萬于乞真殺太仆卿陸延,秀容酋長爾朱榮討平之。榮,羽健之玄孫也。其祖代勤,嘗出獵,部民射虎,誤中其髀,代勤拔箭,不復推問,所部莫不感悅。官至肆州刺史,賜爵梁郡公,年九十余而卒;子新興立。新興時,畜牧尤蕃息,牛羊駝馬,色別為群,彌漫川谷,不可勝數。魏每出師,新興輒獻馬及資糧以助軍,高祖嘉之。新興老,請傳爵于子榮,魏朝許之。榮神機明決,御眾嚴整。時四方兵起,榮陰有大志,散其畜牧資財,招合驍勇,結納豪杰,于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及五原段榮、太安竇泰皆往依之。顯度,顯智之兄也。

[14]秀容人乞伏莫于聚眾攻打郡城,殺了太守。丁酉(十九日),南秀容的放牧人萬于乞真殺了太仆卿陸延,秀容的酋長爾朱榮討伐平定了這場叛亂。爾朱榮是爾朱羽健的玄孫。爾朱榮的祖父爾朱代勤,一次出外打獵,他的部落中的一個成員射虎,誤中了他的大腿,他把箭拔出來,沒有問罪于該人,因此部落成員們莫不對他心悅誠服。爾朱代勤為官做到肆州刺史,受賜爵位梁郡公,活了九十多歲才去世。他的兒子爾朱新興繼承了爵位。爾朱新興做酋長之時,畜牧業尤其興旺,牛、羊、駱駝和馬,以毛色分群,彌漫于川谷之中,數量多得無法計算。北魏每到出兵之時,爾朱新興便獻上馬匹以及軍資糧食等來幫助軍隊,孝文帝經常表彰他。爾朱新興年老了,請求把爵位傳給爾朱榮,北魏朝廷準許了。爾朱榮心機神妙,明察而有決斷,管理部屬特別嚴格。當時四方兵起,烽火遍地,爾朱榮心中暗藏大志,把自己的牲畜錢財散發眾人,招募糾合驍勇之徒,結交招納豪杰,于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以及五原人段榮、太安人竇泰等人都去依附了他。賈顯度是賈顯智的哥哥。

[15]戊戌,莫折念生遣都督竇雙攻魏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竇念祖擊破之。

[15]戊戌(二十日),莫折念生派遣都督竇雙攻打北魏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派遣將軍竇念祖擊敗了竇雙。[16]九月,戊申,成景俊拔魏睢陵。戊午,北兗州刺史趙景悅圍荊山。裴邃帥騎三千襲壽陽,壬戌夜,斬關而入,克其外郭。魏揚州刺史長孫稚御之,一日九戰,后軍蔡秀成失道不至,邃引兵還。別將擊魏淮陽,魏使行臺酈道元、都督河間王琛救壽陽,安樂王鑒救淮陽。鑒,詮之子也。

[16]九月戊申(初一),成景俊攻取了北魏的睢陵。戊午(十一日),北兗州刺史趙景悅圍困荊山。裴邃率領三千騎兵襲擊壽陽,于壬戌(十五日)夜,攻破城門,攻克了壽陽外城。北魏揚州刺史長孫稚抗擊裴邃,一天交戰了九次,后軍蔡秀成迷路而沒有趕來,裴邃只好領兵撤返。梁朝派遣別將攻打北魏淮陽,北魏派遣行臺酈道元、都督河間王元琛去援救壽陽,派安樂王元鑒去援救淮陽。元鑒是元詮的兒子。

[17]魏西道行臺元義得風疾,不能治軍。壬申,魏以尚書左仆射齊王蕭寶寅為西道行臺大都督,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17]北魏西道行臺元義得了風疾,不能指揮軍隊了。壬申(二十五日),北魏任命尚書左仆射齊王蕭寶寅為西道行臺大都督,令他統率眾將去討攻莫折念生。

宋穎密求救于吐谷渾王伏連籌,伏連籌自將救涼州,于菩提棄城走,追斬之。城民趙天安等復推宋穎為刺史。

宋穎秘密地向吐谷渾王伏連籌求救,伏連籌親自率兵援救涼州,于菩提棄城逃跑,伏連籌追上斬了他。城中百姓趙天安等人又推舉宋穎為刺史。

[18]河間王琛軍至西硤石,解渦陽圍,復荊山戍。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與戰,為琛所敗。冬,十月,戊寅,裴邃、元樹攻魏建陵城,克之,辛巳,拔曲木;掃虜將軍彭寶孫拔瑯邪。

[18]河間王元琛率兵抵達西硤石,解了渦陽之圍,收復了荊山戍。梁朝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與元琛交戰,被元琛打敗。冬季,十月戊寅(初一),裴邃、元樹攻打北魏建陵城,攻克了該城。辛巳(初四),又攻下了曲木,掃虜將軍彭寶孫攻取了瑯邪。

[19]魏營州城民劉安定、就德興執刺史李仲遵,據城反。城民王惡兒斬安定以降;德興東走,自稱燕王。

[19]北魏營州城的百姓劉安定、就德興抓住了刺史李仲遵,占據州城而反。城中的百姓王惡兒斬了劉安定而投降,就德興向東逃跑,自稱燕王。

[20]胡琛遣其將宿勤明達寇豳、夏、北華三州,魏遣都督北海王顥帥諸將討之。顥,詳之子也。

[20]胡琛派遣手下將領宿勤明達侵擾豳、夏、北華三州,北魏派遣都督北海王元顥統率眾將去討伐。元顥是元詳的兒子。

[21]甲申,彭寶孫拔檀丘。辛卯,裴邃拔狄城;丙申,又拔甓城,進屯黎漿。壬寅,魏東海太守韋敬欣以司吾城降。定遠將軍曹世宗拔曲陽;甲辰,又拔秦墟,魏守將多棄城走。

[21]甲申(初七),梁朝彭寶孫攻取了檀丘。辛卯(十四日),裴邃攻取了狄城;丙申(十九日),又攻取了甓城,進駐黎將。壬寅(二十五日),北魏東海太守韋敬欣獻上司吾城投降。定遠將軍曹世宗攻取了曲陽;甲辰(二十七日),又攻下了秦墟,北魏的守將大多數棄城逃跑。

[22]魏使黃門侍郎盧同持節詣營州慰勞,就德興降而復反。詔以同為幽州刺史兼尚書行臺,同屢為德興所敗而還。

[22]北魏派黃門侍郎盧同持符節去營州慰勞,就德興投降后又反叛了。朝廷詔令任命盧同為幽州刺史兼尚書行臺。盧同屢次被就德興打敗而撤回。

[23]魏朔方胡反,圍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食盡,煮馬皮而食之,眾無貳心。子雍欲自出求糧,留其子延伯守統萬,將佐皆曰:“今四方離叛,糧盡援絕,不若父子俱去。”子雍泣曰:“吾世荷國恩,當畢命此城;但無食可守,故欲往東州,為諸君營數月之食,若幸而得之,保全必矣。”乃帥羸弱詣東夏州運糧,延伯與將佐哭而送之。子雍行數日,胡帥曹阿各拔邀擊,擒之。子雍潛遣人赍書,敕城中努力固守。闔城憂懼,延伯諭之曰:“吾父吉兇未可知,方寸焦爛。但奉命守城,所為者重,不敢以私害公。諸君幸得此心。”于是眾感其義,莫不奮勵。子雍雖被擒,胡人常以民禮事之,子雍為陳禍福,勸阿各拔降。會阿各拔卒,其弟桑生竟帥其眾隨子雍降。子雍見行臺北海王顥,具陳諸賊可滅之狀,顥給子雍兵,令其先驅。時東夏州闔境皆反,所在屯結,子雍轉斗崐而前,九旬之中,凡數十戰,遂平東夏州,征稅粟以饋統萬,二夏由是獲全。子雍,懷之子也。

[23]北魏朔方的胡人反叛,圍攻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的糧食吃光了,就煮食馬皮,眾人都一心一德守城。源子雍想親自出城求糧,留下他的兒子源延伯守統萬城,將佐們都說:“如今四方反叛,糧食耗盡,外援阻絕,不如你們父子都去。”源子雍流著眼淚說道:“我家世世代代承受國恩,所以應拼死守住這座城。但是沒有糧食,無法守城,所以想到東州去,為各位籌措幾個月的食物,如果有幸能得到,就必定可以保住城。”于是便率領羸弱之卒去東夏州運糧,源延伯與眾將佐們哭著為他送行。源子雍行走幾日,遭到了胡人頭領曹阿各拔的阻擊,被曹阿各拔擒拿。源子雍暗中派人給統萬城送信,命令城中軍民努力固守。全城軍民得知源子雍被擒,非常憂懼,源延伯曉諭他們說:“我父親的生死吉兇還不可得知,我急得滾油澆心。但是我奉家父之命守城,責任重大,所以不敢因私損公而棄城不顧。請各位理解我的心情。”于是眾人都被源延伯的節義所感動,無不奮發,立志守城。源子雍雖然被擒,但是胡人一直把他當州長官來看待,以下民之禮奉事他,他對胡人陳述了禍福利弊,勸曹阿各拔投降。恰巧曹阿各拔去世,他的弟弟曹桑生竟率領部眾隨源子雍投降了。源子雍去見行臺北海王元顥,一一講陳了各路反賊可以被殲滅的情狀,元顥給了源子雍兵力,令他作為先鋒。當時,東夏州全境俱反,到處賊寇聚集,源子雍轉戰而前,九十天之內,經歷了幾十場戰役,終于平定了東夏州,于是征收稅粟送往統萬城,夏州、東夏州因此而得到保全。源子雍是源懷的兒子。

[24]魏廣陽王深上言:“今六鎮盡叛,高車二部亦與之同,以此疲兵擊之,必無勝理。不若選練精兵守恒州諸要,更為后圖。”遂與李崇引兵還平城。崇謂諸將曰:“云中者,白道之沖,賊之咽喉,若此地不全,則并、肆危矣。當留一人鎮之,誰可者?”眾舉費穆,崇乃請穆為朔州刺史。

[24]北魏廣陽王元深上書說:“如今六鎮全都反叛了,高車二部的情況也與六鎮相同,以這樣的疲勞之兵攻打他們,必定沒有取勝的道理。所以,不如挑選演練精兵把守恒州的各個要沖之地,再作以后的打算。”于是便與李崇領兵回到了平城。李崇對眾將說:“云中是白道的要沖,叛賊的咽喉要害,如果此地保不住,那么并州和肆州就危險了。所以,應當留下一個人鎮守,誰來承當呢?”眾人推舉費穆,李崇便奏請任命費穆為朔州刺史。

[25]賀拔度拔父子及武川宇文肱糾合鄉里豪杰,共襲衛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肱,逸豆歸之玄孫也。

[25]賀拔度拔父子以及武川人宇文肱糾集鄉里的豪杰,一同襲擊衛可孤,殺了衛可孤;賀拔度拔不久又與敕勒交戰而身亡。宇文肱是宇文逸豆歸的玄孫。

李崇引國子博士祖瑩為長史;廣陽王深奏瑩詐增首級,盜沒軍資,瑩坐除名,崇亦免官削爵征還。深專總軍政。

李崇引薦國子博士祖瑩為長史;廣陽王元深彈劾祖瑩謊報斬敵人數,侵吞軍款,祖瑩因而獲罪被除名,李崇也被免去官職,削奪爵位而召回朝廷。于是,元深得以一人獨攬軍政大權。

[26]莫折天生進攻魏岐州,十一月,戊申,陷之,執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送莫折念生殺之。念生又使卜胡等寇涇州,敗光祿大夫薛巒于平涼東。巒,安都之孫也。

[26]莫折天生進攻北魏岐州,十一月戊申(初二),攻陷了該城,抓獲都督元志以及刺史裴芬之,把他們送給莫折念生,莫折念生殺了他們。莫折念生又派卜胡等人入侵涇州,在平涼東邊打敗了光祿大夫薛巒。薛巒是薛安都的孫子。

[27]丙辰,彭寶孫拔魏東莞。壬戌,裴邃攻壽陽之安城,丙寅,馬頭、安城皆降。

[27]丙辰(初十),彭寶孫攻取了北魏的東莞。壬戌(十六日),裴邃攻打壽陽的安城,丙寅(二十日),馬頭和安城兩處都投降了。

[28]高平人攻殺卜胡,共迎胡琛。

[28]高平人攻打并殺死了卜胡,一起迎接胡琛前來。

[29]魏以黃門侍郎楊昱兼侍中,持節監北海王顥軍,以救豳州,豳州圍解。蜀賊張映龍、姜神達攻雍州,雍州刺史元義請援,一日一夜,書移九通。都督李叔仁遲疑不赴,昱曰:“長安,關中基本,若長安不守,大軍自然瓦散崐,留此何益?”遂與叔仁進擊之,斬神達,余黨散走。

[29]北魏任命黃門侍郎楊昱兼侍中,令他持符節監督北海王元顥的軍隊,去援救幽州,豳州之圍因而被解除。遷到關中而居的蜀人張映龍、姜神達攻打雍州,雍州刺史元義請求援救,一天一夜之間,連派九人去送信,都督李叔仁遲疑不去救援,楊昱說:“長安是關中的根本所系,如果長安失守,則大軍自然土崩瓦解,那么留在這里還有什么好處呢?”于是,便與李叔仁進攻張映龍和姜神達,斬子姜神達,余黨們都跑散了。

[30]十二月,戊寅,魏荊山降。

[30]十二月戊寅(初二),北魏的荊山城投降。

[31]壬辰,魏以京兆王繼為太師、大將軍,都督西道諸軍以討莫折念生。

[31]壬辰(十六日),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繼為太師、大將軍,令他統率西路諸軍討伐莫折念生。

[32]乙巳,武勇將軍李國興攻魏平靖關,辛丑,信威長史楊乾攻武陽關,壬寅,攻峴關,皆克之。國興進圍郢州,魏郢州刺史裴詢與蠻酋西郢州刺史田樸特相表里以拒之。圍城近百日,魏援軍至,國興引還。詢,駿之孫也。

[32]乙巳(二十九日),梁朝武勇將軍李國興攻打北魏的平靖關,辛丑(二十五日),信威長史楊乾攻打武陽關,壬寅(二十六日),又攻打峴關,都攻下來了。李國興進軍圍攻郢州,北魏郢州刺史裴詢與蠻族酋長西郢州刺史田樸特里外應合抵抗李國興。郢州城被圍困了將近一百天,北魏援軍才到,李國興領兵返回。裴詢是裴駿的孫子 。

[33]魏汾州諸胡反;以章武王融為大都督,將兵討之。

[33]北魏汾州的各部胡人反叛;朝廷委任章武王元融為大都督,率兵去討伐。

[34]魏魏子建招諭南秦諸氐,稍稍降附,遂復六郡十二戍,斬韓祖香。魏以子建兼尚書,為行臺,刺史如故,梁、巴、二益、二秦諸州皆受節度。

[34]北魏魏子建宣諭招降南秦州各氐族部落,氐人稍微有所歸附,于是便恢復了六郡十二戍,斬了韓祖香。北魏任命魏子建兼尚書,擔任行臺,刺史職務不變,梁、巴、二益、二秦各州都接受他的指揮調遣。

[35]莫折念生遣兵攻涼州,城民趙天安復執刺史以應之。

[35]莫折念生派兵攻打涼州,涼州城的百姓趙天安再次抓住了州刺史響應莫折念生。

[36]是歲,侍中、太子詹事周舍坐事免,散騎常侍錢唐朱異代掌機密,軍旅謀議,方鎮改易,朝議詔敕皆典之。異好文義,多藝能,精力敏贍,上以是任之。

[36]這一年,梁朝侍中、太子詹事周舍因事獲罪而被免職,散騎常侍錢唐人朱異代替了周舍掌管朝廷機密大事,軍事方面的出謀劃策,以及各州文武長官的任免和朝廷禮儀、詔令等事情也都由他掌管。朱異喜好文章、義理,多才多藝,思想敏捷而周密,梁武帝因此而信任他。

六年(乙巳、525)

六年(乙巳,公元525年)

[1]春,正月,丙午,雍州刺史晉安王綱遣安北長史柳渾破魏南鄉郡;司馬董當門破魏晉城,庚戌,又破馬圈、陽二城。

[1]春季,正月丙午(初一),雍州刺史晉安王蕭綱派遣安北長史柳渾攻陷了北魏的南鄉郡;派司馬董當門攻陷了北魏的晉城,庚戌(初五),又攻陷了馬圈、陽二城。

[2]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2]辛亥(初六),梁武帝在南郊祭天,大赦天下。

[3]魏徐州刺史元法僧,素附元義,見義驕恣,恐禍及己,遂謀反。魏遣中書舍人張文伯至彭城,法僧謂曰:“吾欲與汝去危就安,能從我乎?”文伯曰:“我寧死見文陵松柏,安能去忠義而從叛逆乎!”法僧殺之。庚申,法僧殺行臺高諒,稱帝,改元天啟,立諸子為王。魏發兵擊之,法僧乃遣其子景仲來降。

[3]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向來依附于元義,他見元義驕橫縱恣,害怕禍及己身,于是便謀反。北魏派遣中書舍人張文伯到達彭城,元法僧對張文伯說:“我想與你去危就安,你能從我嗎?”張文伯回答說:“我寧可死了去見孝崐文帝,怎么能離棄忠義而跟你一塊叛逆呢!”元法僧便殺了他。庚申(十五日),元法僧殺了行臺高諒,自己稱帝,改年號為天啟,立幾個兒子為王。北魏發兵討伐,元法僧便派他的兒子元景仲來梁朝投降。

安東長史元顯和,麗之子也,舉兵與法僧戰;法僧擒之,執其手,命使共坐,顯和不肯,曰:“與翁皆出皇家,一朝以地外叛,獨不畏良史乎!”法僧猶欲慰諭之,顯和曰:“我寧死為忠鬼,不能生為叛臣。”乃殺之。

安東長史元顯和是元麗的兒子,他起兵與元法僧交戰。元法僧擒拿了元顯和,拉著元顯和的手,令他和自己一起就座,元顯和不肯,說:“我同您老人家都出身于皇室,但是你現在卻據地而外叛,就不害怕丑行記入史書嗎?”元法僧還想要撫慰勸諭元顯和,元顯和說道:“我寧肯死而為忠義之鬼,不肯活著做叛逆之臣。”于是元法僧便殺了他。

上使散騎常侍朱異使于法僧,以宣城太守元略為大都督,與將軍義興陳慶之、胡龍牙、成景俊等將兵應接。

梁武帝派散騎常侍朱異作為使者去見元法僧,又任命宣城太守元略為大都督,令元略與將軍義興人陳慶之、胡龍牙、成景俊等人率兵接應。

[4]莫折天生軍于黑水,兵勢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為征西將軍、西道都督,帥眾五萬討之。延伯與行臺蕭寶寅軍于馬嵬。延伯素驍勇,寶寅趣之使戰,延伯曰:“明晨為公參賊勇怯。”乃選精兵數千西渡黑水,整陳向天生營;寶寅軍于水東,遙為繼援。延伯直抵天生營下,揚威脅之,徐引兵還。天生見延伯眾少,爭開營逐之,其眾多于延伯十倍,蹙延伯于水次,寶寅望之失色。延伯自為后殿,不與之戰,使其眾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擊。須臾,渡畢,延伯徐渡,天生之眾亦引還。寶寅喜曰:“崔君之勇,關、張不如。”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也,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寶寅舉軍繼其后。天生悉眾逆戰,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鋒,將士盡銳競進,大破之,俘斬十余萬,追奔至小隴,岐、雍及隴東皆平。將士稽留采掠,天生遂塞隴道,由是諸軍不能進。

[4]莫折天生駐軍于黑水,兵勢甚強。北魏任命岐州刺史崔延伯為征西將軍、西道都督,讓他統率五萬大軍討伐莫折天生。崔延伯同行臺蕭寶寅駐軍在馬嵬。崔延伯向來驍勇,蕭寶寅催促他出戰,崔延伯說:“明天早晨我為您去試探一下賊兵的士氣如何。”于是挑選精兵數千名西渡黑水,陣容齊整地向莫折天生的軍營進發;蕭寶寅駐扎在黑水東邊,遠遠地作為增援力量。崔延伯直抵莫折天生的營前,耀武揚威,對他們表示威脅,然后領兵徐徐返回。莫折天生的部下見崔延伯人馬少,爭相打開營門沖出來追趕崔延伯的人馬,人數多出崔延伯的十倍,把崔延伯逼到了水邊,蕭寶寅望見這一情況不禁大驚失色。崔延伯親自殿后,不與追兵交戰,讓自己的部下先渡河,隊伍整齊不亂,莫折天生的兵不敢進擊。不一會兒,隊伍全部渡過了河,崔延伯方才慢慢渡河,莫折天生的部下也返回了。蕭寶寅高興地說:“崔君的勇武,關羽、張飛也比不上。”崔延伯說:“這伙賊寇不是老夫我的敵手,明公您盡管安穩而坐,看老夫擊敗他們。”癸丑(初八),崔延伯統率兵馬出發,蕭寶寅領兵繼后。莫折天生傾巢出動迎戰,崔延伯身先士卒,沖入敵陣,擊敗了敵軍的前鋒,將士們鼓足勇氣,爭先恐后地沖向敵軍,殺得敵兵人仰馬翻,潰不成軍。共俘虜、斬首敵軍十多萬,并且一直追擊到小隴,于是岐、雍以及隴東都平定了。將士們因大事搶掠而逗留不進,以致使莫折天生堵塞了隴道,于是各路軍隊無法再前進了。

寶寅破宛川,俘其民以為奴婢,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蘭根辭曰:“此縣介于強寇,不能自立,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奈何助賊為虐,翦以為賤役乎!”悉求其父兄而歸之。

蕭寶寅攻占了宛川,俘獲該地之民為奴婢,并把十個美女賞給岐州刺史魏蘭根,魏蘭根推辭不受,說:“這個縣處在賊寇之間,無法自立,所以百姓們不得不依附賊寇以便活命。官軍到來之后,應該憐憫而安撫百姓,為什么反而助賊為虐,把百姓都抓去做奴婢呢?”因此便把被俘的父老鄉親全要回來,放他們回家了。

[5]乙巳,裴邃拔魏新蔡郡,詔侍中、領軍將軍西昌侯淵藻將眾前驅,南兗州刺史豫章王綜與諸將繼進。癸酉,裴邃拔鄭城,汝、潁之間,所在響應。

[5]乙巳(疑誤),裴邃攻占了北魏的新蔡郡,梁武帝詔令侍中、領軍將 軍西昌侯蕭淵藻率領部隊先驅而行,南兗州刺史豫章王蕭綜與眾將后繼而進。崐癸酉(二十八日),裴邃攻占了鄭城,汝、潁一帶,紛紛響應。

魏河間王琛等憚邃威名,軍于城父,累月不進,魏朝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節、赍齋庫刀以趣之。孝芬,挺之子也。琛至壽陽,欲出兵決戰。長孫稚以為久雨未可出,琛不聽,引兵五萬出城擊邃。邃為四甄以待之,使直將軍李祖憐先挑戰而偽退;稚、琛悉眾追之,四甄競發,魏師大敗,斬首萬余級。琛走入城,稚勒兵而殿,遂閉門自固,不敢復出。

北魏河間王元琛等人懾于裴邃的威名,駐扎在城父,幾個月不前進,北魏朝廷派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符節并帶著千牛刀前去城父,催促元琛等人進兵,貽誤軍機就斬首。崔孝芬是崔挺的兒子。元琛到了壽陽,想出兵決戰。長孫稚認為久雨不晴不可以出兵,元琛不聽建議,率領五萬兵士出城攻打裴邃。裴邃列出四個長陣等待元琛的軍隊前來,并指派直將軍李祖憐先去挑戰,然后偽裝敗退;長孫稚和元琛出動全軍追擊李祖憐,裴邃的四個長陣爭相行動,北魏軍隊一敗涂地,一萬多人被斬首。元琛逃跑進城,長孫稚領兵殿后,入城后便關門固守,再也不敢出來了。

魏安樂王鑒將兵討元法僧,擊元略于彭城南,略大敗,與數十騎走入城。鑒不設備,法僧出擊,大破之,鑒單騎奔歸。將軍王希聃拔魏南陽平,執太守薛曇尚。曇尚,虎子之子也。甲戌,以法僧為司空,封始安郡公。

北魏安樂王元鑒率兵討伐元法僧,在彭城南邊攻擊元略,元略大敗,與幾十名騎兵逃入城中。元鑒不加設防,元法僧出城攻擊,大敗元鑒,元鑒單人匹馬逃跑回去了。梁朝將軍王希聃攻取了北魏的南陽平,抓獲了太守薛曇尚。薛曇尚是薛虎子的兒子。甲戌(二十九日),梁朝任命元法僧為司空,并封為始安郡公。

魏以安豐延明為東道行臺,臨淮王聃為都督,以擊彭城。

北魏任命安豐王元延明為東道行臺,臨淮王元為都督,讓他們去攻打彭城。

[6]魏以京兆王繼為太尉。

[6]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繼為太尉。

二月,乙未,趙景悅拔魏龍亢

二月乙未(二十日),趙景悅攻占了北魏的龍亢。

[7]初,魏劉騰既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衛微緩。元義亦自寬,時出游于外,留連不返,其所親諫,義不納;太后察知之。去秋,太后對帝謂群臣曰:“今隔絕我母子,不聽往來,復何用我為!我當出家,修道于嵩山閑居寺耳。”因自欲下發;帝及群臣叩頭泣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帝乃宿于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密謀黜義。然帝深匿形跡,太后有忿恚,欲得往來顯陽之言,皆以告義;又對義流涕,敘太后欲出家,憂怖之心日有數四。義殊不以為疑,乃勸帝從太后所欲。于是太后數御顯陽殿,二宮無復禁礙。義舉元法僧為徐州,法僧反,太后數以為言,義深愧悔。

[7]早先之時,北魏的劉騰死了之后,胡太后以及北魏孝明帝身邊的監視稍微有所松緩。元義也覺得寬心了不少,便時常出外游玩,留連而不返,他的親信多次勸諫,但他根本不聽;胡太后察知了這一情況。去年秋天,胡太后當著孝明帝問眾臣子們說:“現在把我們母子隔絕開來,不允許我們互相往來,那么我還有什么用處呢!我應當去出家,去嵩山閑居寺修行當尼姑。”因此自己便要剃發,孝明帝以及群臣們磕頭流淚,哀哀苦求,胡太后言語表情卻更加嚴厲了,執意要出家做尼姑,不肯改變主意。于是孝明帝便住在了嘉福殿,一連住了好幾天,同胡太后一起密謀要貶黜元義。然而,孝明帝故深匿形跡,沒有行動,胡太后也做出特別忿恨的樣子,孝明帝便把胡太后想常來顯陽殿見自己的話全告訴了元義;孝明帝還流著淚水對元議講敘了胡太后想出家當尼姑一事,并特意表現出擔憂害怕的樣子,一天之內便講了四次。元義對此毫無所疑,便勸孝明帝順從胡太后的要求。于是胡太后數次住宿于顯陽殿,兩宮之間不再有什么禁限了。元義推薦元法僧出任徐州刺史,元法僧反叛,胡太后數次提到此事,元義因此而深自愧悔。

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義上,而深畏憚之。會太后與帝游洛水,雍邀二宮幸其第。日晏,帝與太后至雍內室,從官皆不得入,遂相與定圖義之計。于是太后謂義曰:“元郎若忠于朝廷,無反心,何故不去領軍,以余官輔政!”義甚懼,免冠求解領軍。乃以義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崐領左右。

丞相高陽王元雍,雖然位居元義之上,然而卻特別懼怕元義。正好胡太后與孝明帝到洛水游玩,元雍便邀請他們臨幸自己府上。日落之時,孝明帝與胡太后進入元雍的內室,隨從的官員們都不許進去,于是便一起制定了收拾元義的計謀。因此,胡太后對元義說:“元郎如果忠于朝廷,沒有反心的話,為什么不辭去領軍之職,只擔任其余的官職來輔政呢!”元義聽了特別害怕,摘下帽子請求解除自己的領軍一職。于是,朝廷便任命元義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領左右。

[8]戊戌,魏大赦。

[8]戊戌(二十三日),北魏大赦天下。

[9]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楊等攻仇池郡,行臺魏子建擊破之。

[9]壬辰(十七日),莫折念生派遣都督楊等人去攻打仇池郡,行臺魏子建擊敗了他。

[10]三月,己酉,上幸白下城,履行六軍頓所。乙丑,命豫章王綜權頓彭城,總督眾軍,并攝徐州府事。己巳,以元法僧之子景隆為衡州刺史,景仲為廣州刺史。上召法僧及元略還建康,法僧驅彭城吏民萬余人南渡。法僧至建康,上寵待甚厚;元略惡其為人,與之言,未嘗笑。

[10]三月己酉(初五),梁武帝臨幸白下城,步行視察了六軍的駐守之地。乙丑(二十一日),梁武帝命令豫章王蕭綜臨時駐扎彭城,總督各路軍隊,并且兼管徐州府事。己巳(二十五日),梁朝任命元法僧的兒子元景隆為衡州刺史,元景仲為廣州策史。梁武帝召元法僧及元略回建康,元法僧驅趕彭城的官員和百姓一萬多人南渡。元法僧到了建康,梁武帝特別寵待他;元略厭惡元法僧的為人,與他說話時,從來沒有笑過。

[11]魏詔京兆王繼班師。

[11]北魏詔令京兆王元繼班師回朝。

[12]北涼州刺史錫休儒等自魏興侵魏梁州,攻直城。魏梁州刺史傅豎眼遣其子敬紹擊之,休儒等敗還。

[12]北涼州刺史錫休儒等人從魏興出發入侵北魏梁州,攻打直城。北魏梁州刺史傅豎眼派自己的兒子傅敬紹攻擊他們,錫休儒等人敗回。

[13]柔然王阿那為魏討破六韓拔陵,魏遣牒云具仁赍雜物勞賜之。阿那勒眾十萬,自武川西向沃野,屢破拔陵兵。夏,四月,魏主復遣中書舍人馮俊勞賜阿那。阿那部落浸強,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

[13]柔然國王阿那替北魏征討破六韓拔陵,北魏派遣牒云具仁送去各種物品慰勞賞賜他們。阿那率眾十萬,從武川出發,西進沃野,多次打敗破六韓拔陵的軍隊。夏季,四月,北魏孝明帝又派遣中書舍人馮俊去慰勞賞賜阿那。阿那的部落漸漸強大了起來,便自稱為敕連頭兵豆伐可汗。

[14]魏元義雖解兵權,猶總任內外,殊不自意有廢黜之理。胡太后意猶豫未決,侍中穆紹勸太后速去之。紹,亮之子也。潘嬪有寵于魏主,宦官張景嵩說之云,“義欲害嬪”。嬪泣訴于帝曰:“義非獨欲害妾,將不利于陛下。”帝信之,因義出宿,解義侍中。明旦,義將入宮,門者不納。辛卯,太后復臨朝攝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除義名為民。

[14]北魏元義雖然被解除了兵權,但還總管朝廷內外之事,所以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被廢黜的可能。胡太后心里也猶豫不決,侍中穆紹勸說胡太后迅速除去元義。穆紹是穆亮的兒子。潘嬪有寵于孝明帝,宦官張景俊游說她,說:“元議要謀害您。”潘嬪也哭著向孝明帝訴說:“元義不僅僅要害我,而且還將對陛下使壞。”孝明帝相信了他們的話,便借元義出宮住宿之機,解除了他的侍中之職。第二天早晨,元義將要進宮。守門的沒有讓他進去。辛卯(十七日),胡太后再次臨朝攝政。她下詔書追削去劉騰的官爵,把元義貶為平民。

清河國郎中令韓子熙上書為清河王懌訟冤,乞誅元義等曰:“昔趙高柄秦,令關東鼎沸;今元義專魏,使四方云擾。開逆之端,起于宋維,成禍之末,良由劉騰,宜梟首宮,斬骸沈族,以明其罪。”太后命發劉騰之墓,露散其骨,籍家沒貲,盡殺其養子。以子熙為中書舍人。子熙,麒麟之孫也。

清河國的郎中令韓子熙上書朝廷為清河王元懌鳴冤,請求誅死元義等人,上書中說道:“昔日趙高執掌秦國,使得關東民變洶涌;如今元義專權魏國,崐導致四方禍亂紛起。由宋維起,開啟了逆亂之端,而最終演變成禍難則實由劉騰而致。應該將宋維斬首示眾,將劉騰的墳墓掘開,鞭尸滅族,以向世人宣明他們的罪行。”胡太后命令人挖開了劉騰的墳墓,把他的尸骨拋散,沒收了他的家財,將他的養子全部殺盡。胡太后任命韓子熙為中書舍人。韓子熙是韓麒麟的孫子。

初,宋維父弁常曰:“維性疏險,必敗吾家。”李崇、郭祚、游肇亦曰:“伯緒兇疏,終傾宋氏,若得殺身,幸矣。”維阿附元義,超遷至洛州刺史,至是除名,尋賜死。

原先,宋維的父親宋弁經常說:“宋維生性粗野險毒,一定會敗壞我家。”李崇、郭祚、游肇也說:“宋伯緒兇狠粗暴,終究會顛傾宋家,如果能得到只有自己被殺的結局,則是萬幸。”宋維阿腴投靠元義,被越級提升為洛陽刺史,到現在因元義倒臺而被除名,很快又被賜死。

義之解領軍也,太后以義黨與尚強,未可猝制,乃以侯剛代義為領軍以安其意。尋出剛為冀州刺史,加儀同三司,未至州,黜為征虜將軍,卒于家。太后欲殺賈粲,以義黨多,恐驚動內外,乃出粲為濟州刺史,尋追殺之,籍沒其家。唯義以妹夫,未忍行誅。

元義被解除領軍職務之后,胡太后因為元義的黨羽勢力還很強大,不能立即制約住,便讓侯剛代替元義擔任領軍,以便暫時穩住這些人。很快又讓侯剛出任冀州刺史,并加儀同三司之號,但是侯剛還沒有去冀州上任,又被降為征虜將軍,死在家中。胡太后想殺賈粲,但考慮到元義的黨徒眾多,但心驚動朝廷內外,于是讓賈粲出任濟州刺史,不及又派人追上殺了他,他的家產、人口全部沒收入官府。只有元義因為是胡太后的妹夫,便沒有忍心殺掉他。

先是給事黃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義意,出為齊州刺史;太后征還,為侍中。侍坐于太后,義妻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義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憤!”太后嘿然。順,澄之子也。他日,太后從容謂侍臣曰:“劉騰、元義昔嘗邀朕求鐵券,冀得不死,朕賴不與。”韓子熙曰:“事關生殺,豈系鐵券!且陛下昔雖不與,何解今日不殺!”太后憮然。未幾,有告“義及弟瓜謀誘六鎮降戶反于定州,又招魯陽諸蠻侵擾伊闕,欲為內應。”得其手書,太后猶未忍殺之。群臣固執不已,魏主亦以為言,太后乃從之,賜義及弟瓜死于家,猶贈義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尚書令。江陽王繼廢于家,病卒。前幽州刺史盧同坐義黨除名。

早先之時,給事黃門侍郎元順因剛直不阿而逆犯了元義,元義便把他貶出朝廷,前去擔任齊州刺史,胡太后召回了他,任命他為侍中。一次,元順陪胡太后坐著,元義的妻子坐在太后一側,元順指著元義妻子說道:“陛下為何因一個妹妹的原故,便不懲處元義的罪行,致使天下之人不能伸其冤憤!”說得胡太后啞口無言。元順是元澄的兒子。有一天,胡太后從容地對侍臣們說:“劉騰和元義過去曾經向我請求得到鐵券,希望能獲得任何時候都不被處以死罪的特權,但是朕橫豎都沒有給他們。”韓子熙說:“事關生殺,難道決定于鐵券!且陛下過去雖然沒給他們鐵券,不明白今日為何不殺掉他!”胡太后聽后悵然不已。不久,有人上告:“元義和弟弟元瓜密謀引誘六鎮的降戶在定州反叛,又招魯陽的蠻族部落侵擾伊闕,他們則準備作內應。”得到了元義的親筆謀反信件,胡太后還不忍殺他。眾臣們堅持要殺元義,孝明帝也說要殺元義,胡太后才聽了眾人的意見,令元義和弟弟元瓜在家中自盡,但是還贈于元義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尚書令之職。元義的父親江陽王元繼被罷黜在家,最后病死。前幽州刺史盧同因系元義同黨而獲罪,被除名。

太后頗事妝飾,數出游幸,元順面諫曰:“《禮》,婦人夫沒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修飾過甚,何以儀刑后世!”太后慚而還宮,召順,責之曰:“千里相征,豈欲眾中見辱邪!”順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恥臣之一言乎!”

胡太后頗事妝飾打扮,數次出外游樂,元順面諫她:“《禮》中規定,婦人丈夫去世之后自稱為未亡人,頭上去掉珠玉之飾,穿的衣服上面不加色彩花樣。陛下母臨天下,年近四十,修飾打扮的太過分了,何以為后世作出榜樣呢?”胡太后聽了慚愧地回到宮中,召來元順,斥責他說:“我把你從千里之外征召回來,難道就是為了讓你當著眾人之面羞辱我嗎?”元順回答:“陛下為什么不害怕天下人譏笑,而只為我的一句話感到羞恥呢?” 順與穆紹同直,順因醉入其寢所,紹擁被而起,正色讓順曰:“身二十年侍中,與卿先君亟連職事,縱卿方進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謝事還家,詔諭久之,乃起。

元順與穆紹同在宮中值宿,元順因喝醉酒而進入穆紹的寢室,穆紹擁被而起,嚴厲地責斥元順說:“我做了二十年的侍中,與你的父親屢次在一起共事,即使你剛剛得到重用,也不應該對我這么唐突呀!”于是便辭職回家,胡太后勸諭了他很長一陣子,他才重新回到宮中任職。

初,鄭羲之兄孫儼司徒胡國珍行參軍,私得幸于太后,人未之知。蕭寶寅之西討,以儼為開府屬。太后再攝政,儼請奉使還朝,太后留之,拜諫議大夫、中書舍人,領尚食典御,晝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常遣宦者隨之,儼見其妻,唯得言家事而已。中書舍人樂安徐紇,粗有文學,先以諂事趙修,坐徒桴罕。后還,復除中書舍人,又諂事清河王懌;懌死,出為雁門太守。還洛,復諂事元義。義敗,太后以紇為懌所厚,復召為中書舍人,紇又諂事鄭儼 。儼以紇有智數,仗為謀主;紇以儼有內寵,傾身承接,共相表里,勢傾內外,號為徐、鄭。

當初,鄭羲的哥哥的孫子鄭儼但任司徒胡國珍的行參軍,胡太后和他私通,但是外人都不知道。蕭寶寅西征之時,任命鄭儼為開府屬。胡太后再次攝政之后,鄭儼向蕭寶寅請求奉命出使回朝,胡太后留下了他,委任他為諫議大夫、中書舍人,并兼尚食典御,晝夜住在宮中;每到放假之日,鄭儼回家,胡太后經常派遣宦官跟隨著他,鄭儼見到妻子,只能說一些家事而已。中書舍人樂安人徐紇,稍微有點文采,原先他靠諂媚追隨趙修,受牽連而貶遷罕。后來回朝,重新任為中書舍人,又巴結投靠清河王元懌;元懌死后,他出任雁門太守。回到洛陽之后,他又討好投身于元義。元義垮臺之后,胡太后因為徐紇是元懌所厚待之人,又召任他為中書舍人,因此,徐紇又開始攀附鄭儼。鄭儼因為徐紇有智術,便依靠他為自己出謀劃策;徐紇因為鄭儼有胡太后之寵,便對鄭儼曲身迎奉,兩個相為表里,權傾朝野,人稱為徐、鄭。

儼累遷至中書令、車騎將軍;紇累遷至給事黃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書、門下之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有機辯強力,終日治事,略無休息,不以為勞。時有急詔,令數吏執筆,或行或臥,人別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無經國大體,專好小數,見人矯為恭謹,遠近輻湊附之。

鄭儼升遷到中書令、車騎將軍。徐紇升到給事黃門侍郎,仍兼舍人,總管中書省、門下省的事務,軍政方面的詔書命令都由他負責。徐紇有機智,辯才好,精力旺盛,整日處理事務,很少休息,不感到勞累。在急于發出詔書之時,徐紇命令幾個屬吏執筆,自己一會兒在地上走動,一會兒臥在床上,分別對每人口述詔書內容,讓他們記下,很快幾篇詔書都寫成了,而沒有不合事理之處。但是,徐紇沒有治理國家的大才,專門喜好小技,見到人則有意做出恭敬小心的樣子,遠近之人都投靠依附他。

給事黃門侍郎袁翻、李神軌皆領中書舍人,為太后所信任,時人云神軌亦得幸于太后,眾莫能明也。神軌求婚于散騎常侍盧義僖,義僖不許。黃門侍郎王誦謂義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眾男,卿豈易之邪!”義僖曰:“所以不從者,正為此耳。從之,恐禍大而速。”誦乃堅握義僖手曰:“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女遂適他族。臨婚之夕,太后遣中使宣敕停之,內外惶怖,義僖夷然自若。神軌,崇之子;義僖,度世之孫也。

給事黃門侍郎袁翻、李神軌都兼中書舍人,得到胡太后的信任,當時的人們講李神軌也和胡太后私通,眾人不能辨明真假。李神軌求散騎常侍盧義僖把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盧義僖不答應。黃門侍郎王誦對盧義僖說:“從前的人不以一個女兒夫家滅族而殃及幾個兒子,您豈會如此做呢!”盧義僖說:“我之所以沒有答應,正是為的這個。如果答應了李神軌之請,恐怕災禍既大且來的快。”王誦于是緊握住盧義僖的手說:“我聽了你的這一見教,不敢拿來告訴別人,一定保守機密。”因此,盧義僖的女兒便嫁給他姓之人。出嫁的前夜,胡太后派中使宣旨讓停嫁,盧家內外一片惶恐不安,只有盧義僖泰然自若。李神軌是李度世的孫子。

[15]胡琛據高平,遣其大將萬俟奴、宿勤明達等寇魏涇州,將軍盧祖遷、伊甕生討之,不克。蕭寶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會祖遷等于安定,甲卒十二萬,鐵馬八千,軍威甚盛。奴軍于安定西北七里,時以輕騎挑戰,崐大兵未交,輒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議先驅擊之。別造大盾,內為鎖柱,使壯士負以趨,謂之排城,置輜重于中,戰士在外,自安定北緣原北上。將戰,有賊數百騎詐持文書,云是降簿,且乞緩師。寶寅、延伯未及閱視,宿勤明達引兵自東北至,降賊自西競下,覆背擊之,延伯上馬奮擊,逐北徑抵其營。賊皆輕騎,延伯軍雜步卒,戰久疲乏,賊乘間得入排城;延伯遂大敗,死傷近二萬人,寶寅收眾,退保安定。延伯自恥其敗,乃繕甲兵,募驍勇,復自安定西進,去賊七里結營。壬辰,不告寶寅,獨出襲賊,大破之,俄頃,平其數柵。賊見軍士采掠散亂,復還擊之,魏兵大敗,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萬余人。時大寇未平,復失驍將,朝野為之憂恐。于是賊勢愈盛,而群臣自外來者,太后問之,皆言賊弱,以求悅媚,由是將帥求益兵者往往不與。

[15]胡琛占據高平,派遣他的大將萬俟奴、宿勤明達等人入侵北魏的涇州,將軍盧祖遷、伊甕生率兵討伐萬俟奴和宿勤明達,未能取勝。蕭寶寅、崔延伯擊敗莫折天生之后,便領兵在安定同盧祖遷會合,會合之后共有兵卒十二萬,甲馬八千匹,軍威甚壯。萬俟奴駐扎在安定西北七里之處,不時地派輕騎挑戰,大部隊還沒有交鋒,便退逃。崔延伯依恃自己勇武,而且新近有功,于是便提議要擔任先鋒去進攻萬俟丑奴。崔延伯又另外造了大盾,里面置有鎖柱,讓壯士們抬著前進,叫做排城,輜重放在里面,戰十們在外面,從安定北邊沿塬北上。將要開戰之時,有數百名敵人的騎兵持著詐稱為投降名冊的信件來到近前,并且乞求崔延伯暫緩進攻。蕭寶寅、崔延伯還沒有來得及閱看,宿勤明達便帶兵從東北方向到了,而那些詐降的騎兵卻從西邊爭相沖下來,由背后發起了進攻,崔延伯躍身上馬奮力拼殺,一直追擊到敵人的營盤之下。敵人全是騎兵,而崔延伯的軍隊中卻雜有不少步兵,作戰時間長了人員疲乏,敵人便乘機進入了排城;于是崔延伯一敗涂地,死傷了近兩萬人,蕭寶寅收攏殘部,退守安定。崔延伯因失敗而感到恥辱,便修繕兵器,招募驍勇之士,再從安定向西進發,在離敵營七里遠近的地方安營扎寨。壬辰(十八日),崔延伯沒有報告蕭寶寅,便獨自出發襲擊敵營,大敗敵人,轉眼之間,敵人的數座柵壘便被夷平。敵人見崔延伯的將士們搶掠財物亂作一團,便又回過頭來還擊,北魏軍隊大敗,崔延伯中了流箭而身亡,兵卒死者達一萬多人。其時,強寇未平反而卻失去了一員驍將,北魏朝野因此而憂恐不安。于是敵人的兇焰更加熾盛了,然而回到朝廷中的臣子們,每當胡太后問到討征情況時,他們都說賊兵力量微弱,不足為慮,以此而討好、取悅于胡太后,因此將帥們向朝廷請求增兵,往往不給。

[16]五月,夷陵烈侯裴邃卒。邃深沈有思略,為政寬明,將吏愛而憚之。壬子,以中護軍夏侯督壽陽諸軍事,馳驛代邃。

[16] 五月,夷陵烈侯裴邃去世。裴邃深沉而有謀略,為政寬厚而明斷,將吏們對他既愛又怕。壬子(初八),梁朝委派中護軍夏侯督率壽陽軍務,讓他乘驛馬前去代替裴邃。

[17] 益州刺史臨汝侯淵猷遣其將樊文熾、蕭世澄等將兵圍魏益州長史和安于小劍,魏益州刺史邴虬遣統軍河南胡小虎、崔珍寶將兵救之。文熾襲破其柵,皆擒之,使小虎于城下說和安令早降,小虎遙謂安曰:“我柵失備,為賊所擒,觀其兵力,殊不足言。努力堅守,魏行臺、傅梁州援兵已至。”語未終,軍士以刀毆殺之。西南道軍司淳于誕引兵救小劍,文熾置柵于龍須山上以防歸路。戊辰,誕密募壯士 夜登山燒其柵,梁軍望見歸路絕,皆洶懼,誕乘而擊之,文熾大敗,僅以身免,虜世澄等將吏十一人,斬獲萬計。魏子建以世澄購胡小虎之尸,得而葬之。

[17]梁朝益州刺史臨汝侯蕭淵猷派遣自己手下的將領樊文熾、蕭世澄等人率兵在小劍圍攻北魏的益州長史和安,北魏益州刺史邴虬派遣統軍河南人胡小虎、崔珍寶率兵前去援救和安。樊文熾發動襲擊,攻破了胡小虎和崔珍玉的柵壘,擒獲了他們,并指使胡小虎到城下游說和安,讓他早日投降。胡小虎遠遠地對和安說:“我的柵壘失守,便被賊敵擒俘了。我察看了他們的兵力,實在不足稱道。希望你努力,堅決守住,魏行臺和傅梁州的援兵已經到了。”胡小虎的話還沒有說完,周圍的兵士便用刀砍殺了他。北魏西南道軍司淳于誕帶兵援救小劍,樊文熾在龍須山上修筑柵壘防守在自己軍隊的退路上。戊辰(二十四日),淳于誕秘密招募壯士,在夜間登上龍須山,放火燒了樊文熾的柵壘,梁朝軍隊望見歸路斷絕,人人驚懼不安,淳于誕乘機發起進攻,樊文熾大敗,崐他自己一人逃脫,蕭世澄等十一個將吏被俘,被斬首的兵卒以萬計算。魏子建用蕭世澄從梁朝軍隊手中換回了胡小虎的尸體,然后安葬了他。

[18]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卒。

[18]北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去世。

[19]初,帝納東昏侯寵姬吳淑媛,七月而生豫章王綜,宮中多疑之。及淑媛寵衰怨望,密謂綜曰:“汝七月生兒,安得比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貴,勿泄也!”與綜相抱而泣。綜由是自疑,晝則談謔如常,夜則于靜室閉戶,披發席藁,私于別室祭齊七廟。又微服至曲阿拜齊太宗陵,聞俗說割血瀝骨,滲則為父子,遂潛發東昏侯冢,并自殺一男試之,皆驗,由是常懷異志,專伺時變。綜有勇力,能手制奔馬;輕財好士,唯留附身故衣,余皆分施,恒致罄乏。屢上便宜,求為邊任,上未之許。常于內齋布沙于地,終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王、侯、妃、主及外人皆知其志,而上性嚴重,人莫敢言。又使通問于蕭寶寅,謂之叔父。為南兗州刺史,不見賓客,辭訟隔簾聽之,出則垂帷于輿,惡人識其面。

[19]當初,梁武帝收納了東昏侯的寵姬吳淑媛,七個月之后便生下了豫章王蕭綜,宮中許多人都懷疑蕭綜是東昏侯的兒子。到了吳淑媛失寵而心懷怨恨之時,她便秘密地對蕭綜說:“你七個月就生下來了,怎么能與其他皇子相比!然而你是太子的大弟弟,幸保富貴,千萬不要泄露!”說畢便與蕭綜抱頭而哭。從此蕭綜便對自己的身世產生了懷疑,在白天他照舊言談說笑,而到了夜間則關門閉戶獨處靜室,披散著頭發,坐在草席之上,私下里在別室中祭祀南齊的七廟祖先。蕭綜又改換上平民服裝到曲阿拜祭齊明帝陵,他聽民間流傳著把血滴在尸骨上,如果血滲進骨頭就說明滴血者與死者為父了關系的方法,便偷偷地挖開了東昏侯的墳墓,并親自殺死了一個男子來試驗,結果他自己的血滲進了東昏侯的尸骨,而被他殺死的那個人的血卻沒滲進去,于是他便起了異心,一心伺機而起事。蕭綜有猛力,能用手制服狂奔之馬。他輕財好士,只留下自己穿的衣服,其他財物都分給他人,經常弄得手頭很緊。他多次上陳機宜,請求到邊關去任職,梁武帝不予批準。他常常在內室的地上布滿沙子,終日光著腳在沙子上面行走,練得腳底長滿老繭,一天能行走三百里路。各王、侯、妃、主以及外人都知道了蕭綜的心機,但是因梁武帝性格嚴酷,所以誰也不敢說出來。蕭綜又派使者與蕭寶寅接上了關系,把他認作叔父。肅綜但任南兗州刺史,不接見賓客,審判案件時隔著簾子審問斷決,外出時則在車前掛著布帷,特別不喜歡人認識他的面孔。

及在彭城,魏安豐王延明、臨淮王將兵二萬逼彭城,勝負久未決。上慮綜敗沒,敕綜引軍還。綜恐南歸不復得至北邊,乃密遣人送降款于;魏人皆不之信,募人入綜軍驗其虛實,無敢行者。殿中侍御史濟陰鹿為監軍,請行,曰:“若綜有誠心,與之盟約;如其詐也,何惜一夫!”時兩敵相對,內外嚴固,單騎間出,徑趣彭城,為綜軍所執,問其來狀,曰:“臨淮王使我來,欲有交易耳。”時元略已南還,綜聞之,謂成景俊等曰:“我常疑元略規欲反城,將驗其虛實,故遣左右為略使,入魏軍中,呼彼一人。今其人果來,可遣人詐為略有疾在深室,呼至戶外,令人傳言謝之。”綜又遣腹心安定梁話迎,密以意狀語之。薄暮入城,先引見胡龍牙,龍牙曰:“元中山甚欲相見,故遣呼卿。”又曰:“安豐、臨淮,將少弱卒,規復此城,容可得乎!”曰:“彭城,魏之東鄙,勢在必爭,得否在天,非人所測。”龍牙曰:“當如卿言。”又引見成景俊,景俊與坐,謂曰:“卿不為刺客邪?”曰:“今者奉使,欲返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后圖。”景俊為設飲食,乃引至一所,詐令一人自室中出,為元略致意曰:“我昔有以南向,且遣相呼,欲聞鄉事;晚來疾作,不獲相見。”曰:“早奉音旨,冒險祗赴,不得瞻見,內懷反側。”遂辭退。諸將競問魏士馬多少,盛陳有勁兵數十萬,諸將相謂曰:“此華辭耳!”曰:“崇朝可驗,何華之有!”乃遣還。成景俊送之戲馬臺,謂曰:“險固如此,豈魏所能取!”曰:“攻守在人,何論險固!”還,于路復與梁話申固盟約。六月,庚辰,綜與梁話及淮陰苗文寵夜出,步投魏軍。及旦,齋內諸閣猶閉不開,眾莫知所以,唯見城外魏軍呼曰:“汝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汝尚何為!”城中求王不獲,軍遂大潰。魏人入彭城,乘勝追擊,復取諸城,至宿預而還,將佐士卒死沒者什七八,唯陳慶之帥所部得還。

蕭綜在彭城時,北魏安豐王元延明、臨淮王元率領兩萬兵馬逼攻彭城 ,久而決不出勝負來。梁武帝擔心蕭綜戰敗被擒,便命令他帶兵返回。蕭綜害怕南歸之后不能再到北邊來,便秘密派人給元送去降書;北魏人都不相信他,元招募人進入蕭綜的軍中驗明真假,但誰也不敢去。殿中侍御史濟陽人鹿任元的監軍,他請求前去,說道:“如果蕭綜有誠意的話,便同他訂立盟約;如果他是使詭詐之計的話,您又何必可惜一個普通人!”當時兩軍相對,內外嚴加守固,鹿一個騎馬抄小道而行,徑直來到彭城,被蕭綜的軍隊抓住,當問道他前來的目的時,鹿回答:“臨淮王讓我前來,和你們商議一件事情。”當時元略已經回到南邊去了,蕭綜知道元已經派人前來之后,對成景俊等人說:“我時常懷疑元略圖謀率城反叛,我為了探明他的真假,所以派遣身邊的人稱作是元略的使者,進入北魏軍中,叫他們派一個人前來聯系。現在他們果然派人來了,可以派一個假裝成元略,并稱有病而呆在深室之中,再把北魏派來的人叫到門外,令人假傳元略的話感謝他。”蕭綜又派遣心腹安定人梁話去迎接鹿,并秘密地把蕭綜欲投降北魏以及與成景俊裝模作樣的一番安排告訴了鹿。鹿在薄暮時分進了城,先被帶去見胡龍牙,胡龍牙說:“中山王元略非常想見您,所以派我前來叫您。”又說:“安豐王和臨淮王將少兵弱,企圖光復這座城市,豈可以得到手呢?”鹿回答:“彭城是北魏的東部邊境,勢在必爭,得到與否在于天命,非人力所能預料到的。”胡龍牙又說:“確實和您所說的這樣。”梁話又帶鹿去見成景俊,成景俊與鹿一起就坐,對鹿說:“您不是來做刺客的嗎?”鹿回答:“如今我是奉命出使,一心想的是回朝復命,行刺之事,日后再擇機而行吧。”成景俊設酒席款待鹿,便把鹿引到一處地方,事先設計好讓一個人從室內走出,替元略向鹿致意說:“我從前懷有目的而來到南方,現在派人把你叫來,想聽一聽家鄉的情況;但是夜來患病,不能與你相見了。”鹿回答道:“事先得到了您的通知,冒險前來,但是不能拜見您,內心實在不安。”于是便告辭而退了。梁朝眾將領爭著詢問北魏兵卒和戰馬的數量,鹿夸耀說有精兵幾十萬,眾將領們互相說:“這是虛夸不實之言!”鹿說:“這是一個早上就會得到驗證的,有何不實之處呢!”于是便打發鹿回去了。成景俊把鹿送到戲馬臺,他北望城塹,對鹿說:“這樣險固,北魏那里能夠攻取呢?”鹿說:“攻守在人,何論險固?”鹿返回,在路上又同梁話重申了彼此訂立的盟約。六月庚辰(初七),蕭綜與梁話以及淮陽人苗文寵夜間出發,步行著投奔了北魏軍隊。到了天亮之時,蕭綜住所的幾個門都還緊閉不開,眾人都不知原因,只聽見城外面北魏軍隊在高聲叫喊:“你們的豫章王昨天夜里已經前來投奔,現在我們軍中,你們不投降還等什么呢?”城中到處找不見蕭綜,于是軍隊徹底崩潰。北魏人進入彭城,乘勝而追擊,又攻占了幾座城市,到了宿預才返回,梁朝的將佐兵卒被殺被俘的有十之七八,只有陳慶之率領自己的部隊返回。

上聞之,驚駭,有司奏削綜爵土,絕屬籍,更其子直姓悖氏。未旬日,詔復屬籍,封直為永新侯。

梁武帝知道這一情況之后,驚異萬分,有關部門奏請削奪蕭綜的爵位和封地 ,并從皇族名冊中除名,改他的兒子蕭直姓悖氏。但是沒過十日,梁武帝又下詔恢復了蕭綜在皇族名冊中的名字,封蕭直為永新侯。

西豐侯正德自魏還,行無悛,多聚亡命,夜剽掠于道,以輕車將軍從綜北伐,棄軍輒還。上積其前后罪惡,免官削爵,徙臨海;未至,追赦之。

西豐侯蕭正德從北魏返回之后,思想和行為方面沒有一點悔改之意,大量召納亡命之徒,夜間在道路上殺人越貨,他被任命為輕車將軍跟隨蕭綜北伐,丟下軍隊私自返回。梁武帝對他前后的罪惡一起清算,免去了他的官職,削奪了爵位,并流放臨海;但是還沒有到臨海,梁武帝又派人追上赦免了他。

綜至洛陽,見魏主,還就館,為齊東昏侯舉哀,服斬衰三年。太后以下并就館吊之,賞賜禮遇甚厚,拜司空,封高平郡公、丹楊王,更名贊。以苗文寵、梁話皆為光祿大夫;封鹿為定陶縣子,除員外散騎常侍。

蕭綜到了洛陽,拜見了北魏孝明帝之后,回住在客館之中,他為南齊東昏侯舉哀,服斬衰之孝三年。胡太后以下的王公大臣們全都到他的客館吊唁,賞賜禮遇特別豐厚,拜他為司空,封為高平郡公、丹楊王,并改名為蕭贊。苗文崐龍和梁話都被任命為光祿大夫;鹿被封為定陶縣子,并行命為員外散騎常侍。

綜長史濟陽江革、司馬范陽祖之皆為魏所虜,安豐王延明聞其才名,厚遇之。革稱足疾不拜。延明使之作《欹器漏刻銘》,革唾罵之曰:“卿荷國厚恩,乃為虜立銘,孤負朝廷!”延明聞之,令革作《大小寺碑》、《祭彭祖文》,革辭不為。延明將棰之,革厲色曰:“江革行年六十,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飯三升,僅全其生而已。

蕭綜的長史濟陽人江革、司馬苑陽人祖之都被北魏俘虜,安豐王元延明聽說了他們的才名,對待他們十分優厚。江革借口腳有毛病而不拜。元延明讓祖之撰寫《欹器銘》和《漏刻銘》,江革唾罵祖之道:“你承受國家的厚恩,卻為敵虜撰寫銘文,辜負了朝廷!”元延明知道了這一情況之后,便命令江革撰寫《大小寺碑》、《祭彭祖文》,江革推辭不干。元延明將要對江革用杖刑,江革厲聲厲色地說道:“江革我已經活了六十歲了,今日得死實為大幸,誓死不為人執筆!”元延明知道江革不可屈服,便停止了;每天只給江革糙米飯三升,僅夠維持生命而已。

上密召夏侯還,使休兵合肥,俟淮堰成復進 。

梁武帝密召夏侯回朝,讓停止進攻合肥,等待淮河堰堤修成之后再進攻。

[20]癸未,魏大赦,改元孝昌。

[20]癸未(初十),北魏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孝昌。

[21]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于五原,軍主賀拔勝募二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余級,賊稍退。深拔軍向朔州,勝常為殿。

[21]破六韓拔陵在五原圍攻北魏廣陽王元深,軍主賀拔勝招募了兩百人打開東門出戰,斬首一百余,敵人稍微退卻,元深把軍隊開赴朔州,賀拔勝經常擔任后衛。

云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鎮皆沒,唯云中一城獨存。道路阻絕,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奔爾朱榮于秀容,既而詣闕請罪,詔原之。

云州刺史費穆,招納安撫離散之眾,四面抵抗敵人。當時北魏北部邊境上的州鎮全都丟失了,只有云中一城還獨存。由于道路阻絕,援軍不到,糧食兵器全都用盡,費穆只好棄城向南到秀容投奔爾朱榮,很快又赴朝廷請罪,孝明帝詔令寬宥了他。

長流參軍于謹言于廣陽王深曰:“今寇盜蜂起,未易專用武力勝也。謹請奉大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也。”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見其酋長,開示恩信,于是西部鐵勒酋長乜列河等將三萬余戶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也。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擊乜列河,盡俘其眾;伏兵發,拔陵大敗,復得乜列河之眾而還。

長流參軍于謹對廣陽王說:“如今盜寇蜂起,不好專用武力來取勝。于謹我請求奉大王您的威命,親自前去對眾賊曉以禍福利害,或許稍可以離間他們。”元深十分贊同他的建議。于謹兼通幾個國家的語言,于是便單人匹馬地前去反叛了的胡人的營地,見到了他們的酋長,他們許以恩惠表示信義。于是西部的鐵勒酋長乜列河等人率領三萬多戶南下來到元深處投降。元深準備帶兵到折敷嶺迎接前來投降的胡人,于謹告訴他:“破六韓拔陵的兵勢特別強大,他聽到乜列河等人來投降,必定領兵阻截,如果他先占據了險要地勢,便不容易抵擋。因此,不如用乜列河來作誘餌,而埋伏下兵力等待他來上鉤,便一定可以擊敗他。”元深聽從了于謹的建議。破六韓拔陵果然帶兵截擊乜列河,全部俘獲了乜列河的人馬;元深的伏兵出擊,破六韓拔陵被打得一敗涂地,北魏伏兵重新得到了乜列河的部眾而返回。

柔然頭兵可汗大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徒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于廣陽王深,深帥眾赴之。賊前后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隨宜賑貸,息其亂心。”魏朝不從,詔黃門侍郎楊昱分處之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

柔然國頭兵可汗大敗破六韓拔陵,斬了他的將領孔雀等人。破六韓拔陵為避崐開柔然軍隊,往南遷移渡過了北河。將軍李叔仁因破六韓拔陵將要逼近,向廣陽王元深求援,元深率眾前去迎戰破六韓拔陵,前后投附的敵人有二十萬人,元深與行臺元纂上奏朝廷,上表中指出:“請求在恒州之北另立郡縣,安置來降的人家,根據情況而加以救濟,以便消除他們的反亂之心。”但是北魏朝廷 不同意,詔令黃門侍郎楊昱把這些降戶分別安置在冀、定、瀛三州就食。元深對元纂說:“這些人又將成為流民了!”

[22] 秋,七月,壬戌,大赦。

[22]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梁朝大赦天下。

[23] 八月,魏柔玄鎮民杜洛周聚眾反于上谷,改元真王,攻沒郡縣,高歡、蔡俊、尉景及段榮、安定彭樂皆從之。洛周圍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九月 ,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書為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討之。景,爽之孫也。自盧龍塞至軍都關,皆置兵守險,譚屯居庸關。

[24] 八月,北魏柔玄鎮平民杜洛周在上谷聚眾造反,改年號為真王,攻陷郡縣,高歡、蔡俊、尉景以及段榮、安定人彭樂等人都追隨杜洛周造反。杜洛周圍攻北魏燕州刺史博陵人崔秉,九月丙辰(十四日),北魏委任幽州刺史常景為兼尚書,作為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一起討伐杜洛周。常景是常爽的孫子。從盧龍塞到軍都關,常景都布置兵力守住險要之處,元譚駐扎在居庸關。

[24]冬,十月,吐谷渾遣兵擊趙天安,天安降,涼州復為魏。

[24]冬季,十月,吐谷渾派兵攻打趙天安,趙天安投降,涼州復為北魏所有。

平西將軍高徽奉使噠,還,至罕。會河州刺史元祚卒,前刺史梁釗之子景進引莫折念生圍其城。長史元永等推徽行州事,勒兵固守;景進亦自行州事。徽請兵于吐谷渾,吐谷渾救之,景進敗走。徽,湖之孫也。

平西將軍高徽奉命出使噠,完成使命后返回,到了罕。正好遇上河州刺史元祚去世,前刺史梁釗的兒子梁景進帶領莫折念生的兵馬圍攻罕城。長史元永等人推舉高徽代理州政,高徽指揮兵力固守罕;梁景進也自己宣布代理州政。高徽向吐谷渾請兵,吐谷渾派兵前來援救,梁景進戰敗而逃跑。高徽是高湖的孫子。

[25] 魏方有事于西北,二荊、西郢群蠻皆反,斷三鴉路,殺都督,寇掠北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種落最盛,其余大者萬家,小者千室,各稱王侯,屯據險要,道路不通。十二月,壬午,魏主下詔曰:“朕將親御六師,掃蕩逋穢,今先討荊蠻,疆理南服。”時群蠻引梁將曹義宗等圍魏荊州,魏都督崔暹將兵數萬救之,至魯陽,不敢進。魏更以臨淮王為征南大將軍,將兵討魯陽蠻,司空長史辛雄為行臺左丞,東趣葉城。別遣征虜將軍裴衍、恒農太守京兆王羆將兵一萬,自武關出通三鴉路,以救荊州。

[25]北魏正用兵西北,二荊、西郢的群蠻皆反叛了,他們阻斷了三鴉路,殺了都督,燒殺搶掠向北直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三姓部落最為強盛,其他的部落大的有一萬戶人家,小的有一千戶,各自稱王稱侯,占據險要之處,以致道路不通。十二月壬午(十二日),北魏孝明帝詔令:“朕將親率六軍,掃蕩流寇,現在先討伐荊蠻,平定南方之亂。”當時群蠻們帶領梁朝將領曹義宗等人圍攻北魏荊州,北魏都督崔暹率兵數萬前去救援,到了魯陽,不敢向前進。北魏改換臨淮王元為征南大將軍,令他率兵討伐魯陽的蠻人,司空長史辛雄擔任行臺左丞,東赴葉城。又另派征虜將軍裴衍、恒農太守京兆人王元羆率兵一萬,從武關出發打通三鴉路,以援救荊州。

衍等未至,軍已屯汝上,州郡被蠻寇者爭來請救,以處分道別,不欲應之,辛雄曰:“今裴衍未至,王士眾已集,蠻左唐突,撓亂近畿,王秉麾閫外,見可而進,何論別道!”恐后有得失之責,邀雄符下。雄以群蠻聞魏主將自出,心必震動,可乘勢破也,遂符軍,令速赴擊。群蠻聞之,果散走。

裴衍等人還沒有到達。元的軍隊已經駐扎于汝水之上,各州郡凡被蠻人寇掠的都爭著前來求救,元因為原來安排在另一條路上出兵,不想答應他們,辛雄對他說:“現在裴衍還沒有到來,而大王您的兵馬已經聚集起來了,豫地的蠻子們來勢兇猛,擾亂到了京畿附近,大王您揮旗統兵在外,有需要便進軍,何必去管改變行軍路線呢?”元恐怕會有所失而受到責處,便請求辛雄給自己下達一道尚書行臺的符令。辛雄認為群蠻聞知北魏孝明帝將親自出征,崐眾心必定受到震動,可以乘勢而擊敗他們,便給元的軍隊下了一道符令,命令他們速去攻打蠻賊。群蠻聞知元要來,果然散逃了。

魏主欲自出討賊,中書令袁翻諫而止。辛雄自軍中上疏曰:“凡人所以臨陳忘身,觸白刃而不憚者,一求榮名,二貪重賞,三畏刑罰,四避禍難,非此數者,雖圣王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厲其子矣。明主深知其情,故賞必行,罰必信,使親疏貴賤勇怯賢愚,聞鐘鼓之聲,見旌旗之列,莫不奮激,競赴敵場 ,豈厭久生而樂速死哉?利害懸于前,欲罷不能耳。自秦、隴逆節,蠻左亂常,已歷數載,三方之師,敗多勝少,跡其所由,不明賞罰之故也。陛下雖降明詔,賞不移時,然將士之勛,歷稔不決,亡軍之卒,晏然在家,是使節士無所勸*慕,庸人無所畏懾;進而擊賊,死交而賞賒,退而逃散,身全而無罪,此其所以望敵奔沮,不肯盡力者也。陛下誠能號令必信,賞罰必行,則軍威必張,盜賊必息矣。”疏奏,不省。

北魏孝明帝想要親自出征討賊,中書令袁翻勸諫阻止了他。辛雄從軍中上書孝明帝說:“人們之所以臨陣而忘身,白刃觸身而不害怕,一是為了求取榮華之名,二是貪得重賞,三是害怕刑罰,四是逃避禍難,不是因為這幾種原因,即便是圣人也指使不動他的臣子,慈父也不能激發起他的兒子。圣明的君主深知這一情況,所以賞必行,罰必信,使親近的、疏遠的、尊貴的、卑賤的、勇敢的、怯弱的、賢德的、愚頑的各種不同類型之人,聽到鐘鼓之聲,看見旌旗之列,莫不奮發激厲,爭赴敵陣,這難道是他們厭惡活的太久了而喜歡速死嗎?正是因為利害擺在眼前,欲罷而不能哪。自從秦、隴之地叛逆,豫地蠻人作亂,已經有幾年之久了,近來派軍隊討伐,敗多而勝少,查其原因,在于賞罰不明。陛下雖然頒下詔書,賞不移時,立馬兌現,但是將士們的勛位,歷年而不定,開小差的兵卒,安然住在家中,因而導致節義之士無所向往,庸碌之輩無所畏懼懾服;將士們前進而擊賊,死亡近在眼前而獎賞遙不可見;后退而逃散,則保全自身而不承擔罪責,這就是望見敵人便奔逃沮散,不肯盡力的原因。陛下如果能做到號令必信,賞罰必行,則軍威必振,盜賊必平。”辛雄的奏章呈上去了,但是孝明帝沒有研究察查。

曹義宗等取順陽、馬圈,與裴衍等戰于淅陽,義宗等敗退。衍等復取順陽,進圍馬圈。洛州刺史董紹以馬圈城堅,衍等糧少,上書言其必敗。未幾,義宗擊衍等,破之,復取順陽。魏以王羆為荊州刺史。

曹義宗等人攻取了順陽、馬圈,與裴衍在淅陽交戰,曹義宗等人戰敗而退。裴衍等人收復了順陽,進而圍攻馬圈。洛州刺史董紹因為馬圈城防堅固,裴衍等人糧少,上書朝廷說裴衍等人必定失敗。沒過多久,曹義宗攻打裴衍等人,戰而勝之,又占取了順陽。北魏任命王羆為荊州刺史。

[26] 邵陵王綸攝南徐州事,在州喜怒不恒,肆行非法。遨游市里,問賣者曰:“刺史何如?”對言:“躁虐。”綸怒,令吞而死,百姓惶駭,道路以目。嘗逢喪車,奪孝子服而著之,匍匐號叫。簽帥懼罪,密以聞。上始嚴責綸,而不能改,于是遣代。綸悖慢逾甚,乃取一老翁短瘦類上者,加以兗冕,置之高坐,朝以為君,自陳無罪;使就坐剝褫,捶之于庭。又作親棺,貯司馬崔會意,以車挽歌為送葬之法,使嫗乘車悲號。會意不能堪,輕騎還都以聞。上恐其奔逸,以禁兵取之,將于獄賜盡,太子統流涕固諫,得免,戊子,免綸官,削爵土。

集市上游蕩,問賣黃鱔的人:“刺史這個人如何?”回答說:“暴躁殘虐。”蕭綸大怒,命令這人吞吃黃鱔,將他活活折磨而死,百姓惶恐萬分,道路相逢時只互相對視而不敢說話。有一次蕭綸遇上了靈車,他奪過孝子的衣服穿上,匍匐嚎叫。他身邊的典簽害怕自己獲罪,秘密地把蕭綸的情況報告了朝廷。梁武帝方才嚴厲斥責了蕭綸,但是蕭綸根本不思悔改,于是便派人代替了蕭綸的官職。蕭綸因此更加悖逆傲慢了,他找來一個矮短瘦小而象梁武帝的老頭,給他加上兗服和王冠,讓他坐在高處,將他當作君王來朝拜,并陳說自己無罪;又讓老頭來到座前,剝去他的衣冠,在庭堂上捶打他。蕭綸又制作了一口新棺材,將司馬崔會意放在棺材里面,出動靈車,唱著挽歌,扮成送葬的陣勢,并使一些老太婆坐在車上悲聲號啕。崔會意不堪忍受其辱,騎馬回到都城報告了蕭綸的惡行。梁武帝害怕蕭綸逃跑,便派禁衛兵把他抓回來,將要下獄賜死,太子蕭統流著淚水再三勸諫,蕭綸才得幸免,戊子(十八日),蕭綸被免去崐官職,削奪了爵位和封地。

[27]魏山胡劉蠡升反,自稱天子,置百官。

[27]北魏的山胡劉蠡升反叛,自稱為天子,設置了百官。

[28]初,敕勒酋長斛律金事懷朔鎮將楊鈞為軍主,行兵用匈奴法,望塵知馬步多少,嗅地知軍遠近。及破六韓拔陵反,金擁眾歸之,拔陵署金為王。既而知拔陵終無所成,乃詣云州降,仍稍引其眾南出黃瓜堆,為杜洛周所破,脫身歸爾朱榮,榮以為別將。

[28] 當初,敕勒酋長斛律金擔任懷朔鎮主將楊鈞的軍主,他用匈奴人的兵法指揮作戰,望見塵土便可以知道戰馬和步兵有多少,用鼻子聞一下地面就知道軍隊離的遠近。破六韓拔陵反叛時,斛律金帶領部眾前去投附,破六韓拔陵頒命斛律金為王。很快斛律金又知道破六韓拔陵終究不會有什么成就,便到云州去投降,仍然帶領了少量的部眾南出黃瓜堆,結果被杜洛周擊敗,斛律金逃脫后歸順了爾朱榮,爾朱榮讓他擔任了別將。

作者簡介

司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10月11日),字君實,號迂叟,陜州夏縣涑水鄉(今山西夏縣)人,世稱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學家、文學家,自稱西晉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后代。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年),進士及第,累遷龍圖閣直學士。宋神宗時,反對王安石變法,離開朝廷十五年,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年),去世,追贈太師、溫國公,謚號文正。名列“元祐黨人”,配享宋哲宗廟廷,圖形昭勛閣;從祀于孔廟,稱“先儒司馬子”;從祀歷代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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