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都在尋覓，那個不同的結(jié)局。

一直到最后，落下了滿身灰塵。

成了無所謂的所謂。

Alone in the shadow

左岸繁花滿地，右岸年華似錦。

我總是會夢到那個場景：金黃色的陽光鋪滿河的兩岸，我一直向前奔跑，卻豁然地站在了云端，往下看，卻是一片混沌，河的兩岸就忽地失去了色彩，我故作堅強地低頭尋找，卻是無人在岸。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年華似錦，找不到我的繁花滿地？

我心慌地向前邁出一步，卻是倏然墜落云端，無知無覺……

于是總在午夜的時候清醒，然后靠在窗前，看深夜的都市，燈火闌珊，自己的心里卻是空曠的不像話。一偏過頭，月光打在床頭那副巨大的照片上，它在黑暗里泛出零星地亮白，我看到兩年前的我在那里笑的無比燦爛。

窗外，涼風陣陣。兩年之后，只剩陣陣冷意侵襲。

或許，有些愛情感動過許多人，卻是無人成為誰的誰。或許，有的愛情，還未萌芽，就成為了一片模糊的回憶。或許，我的愛情，只是我一個人的荒島。

我會騙自己，我忘了你喜歡的歌，我忘了你的眼睛，我忘了兩年前在禾城的一切。我忘了這么多，可還是記得曾經(jīng)悅笙在黑暗里牽著我，輕輕地唱歌給我聽，我想起我略微地抬頭，就能看到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沉靜如水。

現(xiàn)在，我學會騙自己了，在距離禾城很遠的地方，舒璃，即是疏離。

Alone in the shadow

禾城。兩年前。

從北方大學畢業(yè)，回到南方的小橋流水，竟有如魚得水的感覺。禾城的三月，還透著絲絲的涼意。微薄的細雨紛紛揚揚地灑落在這里。

“舒璃，下午準備一下明天的招聘會。你去主管下面試。”

嘉禾文化公司。許是幸運，沒有經(jīng)過太多職場的拼殺，就順利地進入這家廣告公司，任職的五個多月來，漂亮的完成了幾個案子后，老總竟是器重有加。順利的成為行政助理，于是，我學會了在鏡子里對自己扯出職業(yè)化的微笑，學會對每一個人保持禮貌卻疏離的微微頷首。

而我沒有想過，會在那里，碰到他。那時，我在學會很多東西的同時，仿佛正慢慢的失去什么。包括韓俊昭。那個相戀四年的戀人。

第二天一早，我從公寓里走出來，打理了一下頭發(fā)，似是想甩掉一切的煩惱。剛經(jīng)歷一場和韓俊昭的戰(zhàn)爭，我摔門而去，心驀地疲憊下來。四年的相依相守，卻是陷入如今的境地，頻繁的吵架，頻繁的摔東西，他越來越拋的下我，或者換句話說，是越來越不愛我。

他可以在晚上帶著一身酒氣和胭脂氣回來，可以冷著臉，吼我。我開始疑惑，是不是每份愛情在細化到柴米油鹽時，就會是支離破碎了。我暗暗的問自己，卻是放不下韓俊昭的點點滴滴。大學四年，我習慣了韓俊昭的寵愛，習慣了對他所形成的依賴。雖然間或聽過他花心的傳聞，那時，我可以對所有質(zhì)疑他的人說，他愛我，可如今，我如何信誓旦旦？

手上的情侶戒，冰冰涼。仿佛嘲弄著我無知的愛情。

就是這樣混沌著，走進面試場。

“下一個，林悅笙。”

我抬起頭，準備常規(guī)性的問話。卻沒曾想，碰到了這么一雙眼睛。

琥珀色的瞳仁，帶著微薄的涼意，卻是溫和，如初夏早晨的陽光。很干凈的一個男生。竟是像極了從前的韓俊昭。

我有剎那的愣神，“林悅笙，你對廣告策劃有什么設(shè)想？”

他眼睛里有些許的亮光，對所有接下來的提問竟都是頭頭是道，他像韓俊昭，卻不像韓俊昭般咄咄逼人，是鋒芒畢露的姿態(tài)，而是整個人都帶著沁人心脾的暖意。

我看了看求職表的名字欄里“林悅笙”，手寫的鋼筆字，很好看的瘦金體。

下一秒，我站起來，向他伸出手，“林悅笙，歡迎你，加入嘉禾文化公司。”

他穿著深灰色的純色羊毛衫，在玻璃窗外藍色的背景下，略顯消瘦，仿佛浮在帷幕上的剪影。他叫林悅笙。

Alone in the shadow

這是一個人的荒島。我逃遁不了。又是一場一日復一日的爭吵。

“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還知道回來？”已是深夜，我蜷縮在沙發(fā)上迷糊的睡去，卻是被一陣開鎖聲吵醒。“你知道什么，現(xiàn)在什么不需要應(yīng)酬。”韓俊昭只是手里搭著外套，醉醺醺地走進房間，他沒有再看我一眼，倒在了床上，沉沉地睡去。

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接聽“俊昭，你到家了嗎？”是一個嫵媚的聲線。我無力地垂下手機，其實，我早該知道的，不是嗎？他左手的那只戒指，不翼而飛了。

我一個人披著外套，在客廳里，對著空空落落的房間。不知道這是上演了第幾次這樣的劇情。這還是記憶里的韓俊昭嗎？我失神地搖頭，心里好像空缺了一大塊，他不再關(guān)心我，厭煩我講的話，甚至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甚至沒有看一眼桌上的飯菜。心涼如水，不過如此罷了。

愛情能不食人間煙火。可人不是。

窗外，夜色深幾許，闌珊過了半夜。

我想起很多從前，他是不是曾經(jīng)捂著我的手，走過寒冬？他是不是曾經(jīng)對我很溫暖地笑過？我記不清了，或許，他曾經(jīng)是愛我的，為了我，而從他的家鄉(xiāng)趕到我的身邊，進入同一家公司，照顧我。

可如今，我還怎么信誓旦旦地說，他愛我。我們，都沉默了，厭倦了。愛，擱淺了。

反復上演的爭吵，不斷升級地對罵，韓俊昭，我們放過彼此吧。

我決然地搬離那個二人世界。那日是雙休日，韓俊昭只是靠在門框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終是等我收拾完所有的東西后，他也沒有開口說一句挽留的話。

我搬到一所單身公寓中。于是，我不再日日蜷縮在沙發(fā)中，守著一盞沒有希望的燈火等待。一個星期過去，在公司里偶爾的和韓俊昭擦身而過，我也是急匆匆的低頭走過。

從那時起，我不再與韓俊昭一同回家。只是一個人坐1路公交車，回到自己的住所。

“小璃，明天我就要出差了，以前，是我不好。我想了一個星期，還是放不下你。你能不能，原諒我？”在第二個星期一的時候，韓俊昭在走廊上叫住我，似是費了很大的勁，才說出那一番話來，我沒有回頭，只是停頓了一下后，報著文件走過。我不想再在他面前流淚，顯示出我的軟弱。

我拒絕了。我不知道這次的原諒，是不是代表著下一次的重演。兩人在一起，互相不斷的妥協(xié)。

Alone in the shadow

韓俊昭出差了。

原來林悅笙也是住在那，也是日日乘坐1路公交車回家。于是，漸漸地，下班后一起回家。他比我高一個頭，我一抬頭，能看到他的眸子，琥珀色，微微地發(fā)亮。漸漸地，和他熟絡(luò)起來，我隱約知道了他的事，他亦知曉了我搬到這里，不是和大家所說的陪失戀的姐妹，而是自己和韓俊昭吵架了。

又是一次公司的集體加班。下班后，已是深夜。

走過樓下的那條林蔭道時，旁邊的路燈卻是忽明忽暗。道路兩旁幽謐的嚇人。我抱著文件夾亦步亦趨地跟在悅笙的后面。一只黑貓忽然地竄過，我嚇的驚叫起來。林悅笙轉(zhuǎn)過頭來，卻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伸出手來，我楞了一下，觸碰到他皮膚溫度的剎那，很久都平靜如水的心，竟是莫名地跳動起來。我聽到他在低聲哼唱什么，是十年嗎？我被他牽著，心，逐漸安定下來。突然間，感覺竟像是初戀。悅笙，我在黑暗里抬眼看這個男人，他似乎天生就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步步，到了樓下。我放開手，我抬眼看他，似乎是想看出什么。可我竟是找不到他臉上任何驛動的情緒，或許是我多心了。他笑笑“上去吧”我點頭，內(nèi)心卻是丟失什么一般空空落落。他回頭走了幾步，卻是想到什么般，轉(zhuǎn)頭說道“舒璃。明天雙休到我那吃飯吧”我看到黑暗中他微微發(fā)亮的瞳仁，我心中的某個角落似有什么花朵隱秘綻放開來。嗯，我抿嘴微笑。

仿佛有某種默契在蔓延。我看到他的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晚上，又收到了韓俊昭的郵件。每晚的一封，我沒有回他，只是看房間中的窗簾被風吹起一角，細碎的碎花飛揚。

我發(fā)給悅笙QQ信息：“悅笙，我實在沒辦法再接受他，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就無法釋懷。”

“我理解，如果你還愛他，他愿意改變，至少你們還能在一起，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本來就很奢侈。”

“我也不知道我還愛不愛他。”

“那就給自己一段時間考慮，讓自己清楚，還愛不愛他。”

房間里只有電腦屏幕發(fā)著亮光，我支著頭，腦中卻是空空如也。

Alone in the shadow

星期天。

我到悅笙家。他已在廚房忙碌。我在電腦上打開廣島之戀的歌曲，單曲循環(huán)。我靠在沙發(fā)上，看他在廚房中忙碌，他回過頭來，相顧無言，只是微微一笑。

“好吃飯了”悅笙走出廚房。

幾杯酒下肚，房間里只回響著廣島之戀。電腦換了屏保，是一個清秀的女孩，笑得一臉燦爛。

“她，就是你的……”我指著電腦說。

“在我從前工作的月生樓里，我遇見了她，拋下我的所有，追尋到她所在的城市，當愛的最深的時候，卻被傷的最深。”他垂下眼睛，那一瞬間，我還是看到了他內(nèi)心的寥落，短短幾句話，我竟是輕而易舉的看到了他心里曾經(jīng)的那些滄桑，無可奈何。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說了很多，我也說了很多。夜燈漸漸亮起。我知道了他的那些曾經(jīng)，他也知道了我的那些以往。

愛情只是自欺欺人罷了。末了，我們說到。

“舒璃，我給你唱首歌吧”最后，他說。

我抬起眼看他，許是喝酒喝的多了，我們都踉踉蹌蹌地站起，卻是把對方撞倒了在沙發(fā)上。我再無力站起，在沙發(fā)中沉沉睡去。迷蒙中，我只聽到他的聲音，溫暖而有張力。

我感到手邊傳來有力的溫暖。

“舒璃，都過去了不是嗎？我們，都會好好的”

一夜無夢。

陽光的溫暖從窗里灑進來。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走到門邊，正碰上從廚房里出來的悅笙，我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微涼的眼瞳，帶著笑意。

我的耳邊又響起了那句話“我們，都會好好的”

我看著他，笑了。

是啊，歲月如此溫好，我們，都會好好的。

Alone in the shadow

休息的時候，我們一起逛月河，吃岸邊老字號的包子，看月河的花鳥。

時間飛逝。今天，韓俊昭出差回來。

“俊昭”我在走廊上叫住他。他的眉眼間有掩飾不住的驚喜。

我垂下眼眸，“俊昭，我想清楚了，我們或許真的不合適。”是的，或許你這一次回來了，可我，卻不想再次騙自己了。

“璃，以前……”

“不用再說以前了”我抬起頭，終于微笑開來“俊昭，我們的感覺都錯了。”

他愣神了幾秒，終只是伸出手，握別。

柳暗花明。我的心，輕快起來。

下班后，我習慣性地在公司門口，等悅笙一起回家。卻是無人。我有點疑惑，打他手機，卻是關(guān)機。

九點，夜色闌珊。我倚在窗口，有些急躁。怎么樣都聯(lián)系不上他，是怎么了？

樓下的路燈氤氳出昏黃的光。卻看到了悅笙。他和一個女孩擁抱在路燈下，仿佛一個最美的夢境。我費力地看清那個女孩的臉，是她，那個曾留在悅笙的電腦中，笑得無比燦爛的她。

原來，他的愛，回頭了。我再也無力看下去。內(nèi)心仿佛一座城在崩塌，濺起的灰塵覆蓋了我心中的每個角落。

我突然的想起了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閉上眼，淚還是滑落了。

Alone in the shadow

我一個人的荒島。我的獨角戲。或許，我剛鼓起勇氣面對愛情，卻不得不再做一回逃兵。只不過這一次，我逃的很遠而已。

我離開了煙雨紛紛的禾城。來到另一個熙攘的北方城市。這里沒有煙雨，只有沙塵。人流喧嘩掩蓋了我內(nèi)心的疲倦。

是真的喜歡上了吧，喜歡上了，又怎么樣？

我只是害怕接受結(jié)果。所以不辭而別。沒有地久天長，沒有來日方長。沒有悅笙，沒有笙簫奏響蒼白的年華。我只是一個人逃離了這座荒島。

然后換掉手機號，換掉msn，換掉QQ。愛情若是我掌心的紋路，只是一個覆手，就沒了來路。

舒璃，只是疏離。總歸成年華，愛和恨，呼嘯而過。

I am sit alone in the shadow

又是夢到那個場景：金黃色的陽光鋪滿河的兩岸，我一直向前奔跑，卻豁然地站在了云端，往下看，卻是一片混沌，河的兩岸就忽地失去了色彩，我故作堅強地低頭尋找，卻是無人在岸。

那個岸是禾城。原來我還是拋不下禾城。

列車的呼嘯聲轉(zhuǎn)瞬即逝。我拖著旅行箱，久久佇立。時隔兩年，仿佛變了很多，仿佛什么都沒有變。我終是忍不住，或許只是不由自主。

我看到車站牌上，禾城兩個字鮮艷奪目。兩年了，我終是回到了這里。我拖著旅行箱走過，站臺上風很大。我看到路邊的戶外廣告，是關(guān)于璀璨的琉璃，卻看到那廣告語“舒璃，無二的唯一”。我的心驀地一動。扭頭看過，卻看見大大小小的廣告箱上都是那句話。

是不是，還發(fā)生過什么？在我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

“你回來了”

似有聲音隨風傳來，語調(diào)帶著微暖的張力。我轉(zhuǎn)頭，風吹散了長發(fā)。可我還是如此清晰地看到三米之外的那個人。很多人從眼前走過，卻只是在我眼中成了一陣陣的幻象。我的眼里，只剩下那個人，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他緩緩地伸出手，“舒璃，無二的唯一”

風剎那吹散了回憶。眼眶驀地濕潤。我走過去，伸出手。

還好，我們一直都在彼此的左右。

還好，我們都還沒丟失愛。

車站廣播響起，“下站列車，將于明天到達目的地……”

時光的時差，所幸彼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