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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漢紀(jì)四十四_資治通鑒漢紀(jì)四十四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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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漢紀(jì)四十四_資治通鑒漢紀(jì)四十四翻譯

原文

起閼逢閹茂,盡旃蒙作噩,凡十二年。

孝順皇帝下陽嘉三年(甲戌,公元一三四年)

夏,四月,車師后部司馬率后王加特奴等,掩擊北匈奴于閶吾陸谷,大破之;獲單于母。

五月,戊戌,詔以春夏連旱,赦天下。上親自露坐德陽殿東廂請雨。以尚書周舉才學(xué)優(yōu)深,特加策問。舉對曰:“臣聞陰陽閉隔,則二氣否塞。陛下廢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移之欲,內(nèi)積怨女,外有曠夫。自枯旱以來,彌歷年歲,未聞陛下改過之效,徒勞至尊暴露風(fēng)塵,誠無益也。陛下但務(wù)其華,不尋其實,猶緣木希魚,卻行求前。誠宜推信革政,崇道變惑,出后宮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費。《易·傳》曰:‘陽惑天不旋日。’惟陛下留神裁察!”帝復(fù)召舉面問得失,舉對以“宜慎官人,去貪污,遠(yuǎn)佞邪。”帝曰:“官貪污、佞邪者為誰乎?”對曰:“臣從下州超備機密,不足以別群臣。然公卿大臣數(shù)有直言者,忠貞也;阿諛茍容者,佞邪也。”

太史令張衡亦上疏言:“前年京師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擾也。竊懼圣思厭倦,制不專己,恩不忍割,與眾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愿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舊,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然后神望允塞,災(zāi)消不至矣。”衡又以中興之后,儒者爭學(xué)《圖緯》,上疏言:“《春秋元命包》有公輸班與墨翟,事見戰(zhàn)國;又言別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漢世。又劉向父子領(lǐng)校秘書,閱定九流,亦無《讖錄》。則知《圖讖》成于哀、平之際,皆虛偽之徒以要世取資,欺罔較然,莫之糾禁。且律歷、卦候、九宮、風(fēng)角,數(shù)有征效,世莫肯學(xué),而競稱不占之書,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虛偽不窮也!宜收藏《圖讖》,一禁絕之,則硃紫無所眩,典籍無瑕玷矣!”

秋,七月,鐘羌良封等復(fù)寇隴西、漢陽。詔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zhèn)撫諸種。冬,十月,護(hù)羌校尉馬續(xù)遣兵擊良封,破之。

十一月,壬寅,司徒劉崎、司空孔扶免,用國舉之言也。乙己,以大司農(nóng)黃尚為司徒,光祿勛河?xùn)|王卓為司空。

耿貴人數(shù)為耿氏請,帝乃紹封耿寶子箕為牟平侯。

孝順皇帝下陽嘉四年(乙亥,公元一三五年)

春,北匈奴呼衍王侵車師后部。帝令敦煌太守發(fā)兵救之,不利。

二月,丙子,初聽中官得以養(yǎng)子襲爵。初,帝之復(fù)位,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寵,參與政事。御史張綱上書曰:“竊尋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幸賞賜,裁滿數(shù)金,惜費重民,故家給人足。而頃者以來,無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愛民重器、承天順道者也。”書奏,不省。綱,皓之子也。

旱。

謁者馬賢擊鐘羌,大破之。

夏,四月,甲子,太尉施延免。戊寅,以執(zhí)金吾梁商為大將軍,故太尉寵參為太尉。商稱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策就第即拜,商乃詣闕受命。商少通經(jīng)傳,謙恭好士,辟漢陽巨覽、上黨陳龜為掾?qū)伲罟虨閺氖轮欣桑瑮顐悶殚L史。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于商曰:“數(shù)年以來,災(zāi)怪屢見。孔子曰:‘智者見變思形,愚者睹怪諱名。’天道無親,可為祗畏。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全不朽之譽,豈與此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商不能用。

秋,閏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烏桓寇云中,度遼將軍耿曄追擊,不利。十一月,烏桓圍曄于蘭池城;發(fā)兵數(shù)千人救之,烏桓乃退。

十二月,甲寅,京師地震。

孝順皇帝下永和元年(丙子,公元一三六年)

春,正月,己巳,改元,赦天下。

冬,十月,丁亥,承福殿火。

十一月,丙子,太尉寵參罷。

十二月,象林蠻夷反。

乙巳,以前司空王龔為太尉。

龔疾宦官專權(quán),上書極言其狀。諸黃門使客誣奏龔罪;上命龔亟自實。李固奏記于梁商曰:“王公以堅貞之操,橫為讒佞所構(gòu),眾人聞知,莫不嘆栗。夫三公尊重,無詣理訴冤之義,纖微感概,輒引分決,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王公卒有它變,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群臣無救護(hù)之節(jié)矣!語曰:‘善人在患,饑不及餐。’斯其時也!”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釋。

是歲,以執(zhí)金吾梁冀為河南尹。冀性嗜酒,逸游自恣,居職多縱暴非法。父商所親客雒陽令呂放以告商,商以讓冀。冀遣人于道刺殺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請以放弟禹為雒陽令,使捕之;盡滅其宗、親、賓客百馀人。

武陵太守上書,以蠻夷率服,可比漢人,增其租賦。議者皆以為可。尚書令虞詡曰:“自古圣王,不臣異俗。先帝舊典,貢稅多少,所由來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費,必有后悔。”帝不從。澧中、漊中蠻果爭貢布非舊約,遂殺鄉(xiāng)吏,舉種反。

孝順皇帝下永和二年(丁丑,公元一三七年)

春,武陵蠻二萬人圍充城,八千人寇夷道。

二月,廣漢屬國都尉擊破白馬羌。

帝遣武陵太守李進(jìn)擊叛蠻,破平之。進(jìn)乃簡選良吏,撫循蠻夷,郡境遂安。

三月,乙卯,司空王卓薨。丁丑,以光祿勛郭虔為司空。

夏,四月,丙申,京師地震。

五月,癸丑,山陽君宋娥坐構(gòu)奸誣罔,收印綬,歸里舍。黃龍、楊佗、孟叔、李建、張賢、史泛、王道、李元、李剛等九侯坐與宋娥更相賂遺,求高官增邑,并遣就國,減租四分之一。

象林蠻區(qū)憐等攻縣寺,殺長吏。交趾刺史樊演發(fā)交趾、九真兵萬馀人救之;兵士憚遠(yuǎn)役,秋,七月,二郡兵反,攻其府。府雖擊破反者,而蠻勢轉(zhuǎn)盛。

冬,十月,甲申,上行幸長安。扶風(fēng)田弱薦同郡法真博通內(nèi)外學(xué),隱居不仕,宜就加袞職。帝虛心欲致之,前后四征,終不屈。友人郭正稱之曰:“法真名可得聞,身難得而見。逃名而名我隨,避名而名我追,可謂百世之師者矣!”真,雄之子也。

丁卯,京師地震。

太尉王龔以中常侍張昉等專弄國權(quán),欲奏誅之。宗親有以楊震行事諫之者,龔乃止。

十二月,乙亥,上還自長安。

孝順皇帝下永和三年(戊寅,公元一三八年)

春,二月,乙亥,京師及金城、隴西地震,二郡山崩。

夏,閏四月,己酉,京師地震。

五月,吳郡丞羊珍反,攻郡府;太守王衡破斬之。

侍御史賈昌與州郡并力討區(qū)憐等,不克,為所攻圍;歲馀,兵谷不繼。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qū)賳栆苑铰?皆議遣大將,發(fā)荊、揚、兗、豫四萬人赴之。李固駁曰:“若荊、揚無事,發(fā)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磐結(jié)不散,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shù)被征發(fā),如復(fù)擾動,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兗、豫之人卒被征發(fā),遠(yuǎn)赴萬里,無有還期,詔書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溫暑,加有瘴氣,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遠(yuǎn)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不復(fù)堪斗,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馀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稟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fù)甲自致,費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shè)軍所在,死亡必眾,既不足御敵,當(dāng)復(fù)更發(fā),此為刻割心腹以補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fā)其吏民猶尚不堪,何況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后就征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間破殄寇虜。此發(fā)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趾。今日南兵單無谷,守既不足,戰(zhàn)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趾,事靜之后,乃命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zhuǎn)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裂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為云中守,哀帝即拜龔舍為泰山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四府悉從固議,即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喬至,開示慰誘,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shè)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數(shù)萬人,皆為良筑起府寺。由是嶺外復(fù)平。

秋,八月,己未,司徒黃尚免。九月,己酉,以光祿勛長沙劉壽為司徒。丙戌,令大將軍、三公舉剛毅、武猛、謀謨?nèi)螌浾吒鞫耍剡M(jìn)、卿、校尉各一人。初,尚書令左雄薦冀州刺史周舉為尚書。既而雄為司隸校尉,舉故冀州刺史馮直任將帥。直嘗坐臧受罪,舉以此劾奏雄。雄曰:“詔書使我選武猛,不使我選清高。”舉曰:“詔書使君選武猛,不使君選貪污也。”雄曰:“進(jìn)君,適所以自伐也。”舉曰:“昔趙宣子任韓厥為司馬,厥以軍法戮宣子仆,宣子謂諸大夫曰:‘可賀我矣!吾選厥也任其事。’今君不以舉之不才誤升諸朝,不敢阿君以為君羞;不寤君之意與宣子殊也。”雄悅,謝曰:“吾嘗事馮直之父,又與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是吾之過也!”天下益以此賢之。是時,宦官競賣恩勢,唯大長秋良賀清儉退厚。及詔舉武猛,賀獨無所薦。帝問其故,對曰:“臣生自草茅,長于宮掖,既無知人之明,又未嘗交加士類。昔衛(wèi)鞅因景監(jiān)以見,有識知其不終。今得臣舉者,匪榮伊辱,是以不敢!”帝由是賞之。

冬,十月,燒當(dāng)羌那離等三千馀騎寇金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十二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大將軍商以小黃門南陽曹節(jié)等用事于中,遣子冀、不疑與為交友;而宦言忌其寵,反欲陷之。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與左右連謀,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云:“欲征諸王子,圖議廢立,請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將軍父子,我所親,騰、賁,我所愛,必?zé)o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懼迫,遂出,矯詔收縛騰、賁于省中。帝聞,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下獄。

孝順皇帝下永和四年(己卯,公元一三九年)

春,正月,庚辰,逵等伏誅。事連弘農(nóng)太守張鳳、安平相楊皓,皆坐死。辭所連染,延及在位大臣。商懼多侵枉,乃上疏曰:“《春秋》之義,功在元帥,罪止首惡。大獄一起,無辜者眾,死囚久系,纖微成大,非所以順迎和氣,平政成化也。宜早訖章,以止逮捕之煩。”帝納之,罪止坐者。二月,帝以商少子虎賁中郎將不疑為步兵校尉。商上書辭曰:“不疑童孺,猥處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辭鄁殿以守其富,公儀休不受魚飧以定其位。臣雖不才,亦愿固福祿于圣世!”上乃以不疑為侍中、奉車都尉。

三月,乙亥,京師地震。

燒當(dāng)羌那離等復(fù)反;夏,四月,癸卯,護(hù)羌校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二百馀級。

戊午,赦天下。

五月,戊胡,封故濟北惠王壽子安為濟北王。

秋,八月,太原旱。

孝順皇帝下永和五年(庚辰,公元一四零年)

春,二月,戊申,京師地震。

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寇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吏。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xù)與中郎將梁并等發(fā)邊兵及羌、胡合二萬馀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fù)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zé)讓單于;單于本不預(yù)謀,乃脫帽避帳,詣并謝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龜又欲徙單于近親于內(nèi)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

大將軍商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zhuǎn)運日增,三軍疲苦,虛內(nèi)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xù),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xù)書,與臣策合。宜令續(xù)深溝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如此,則丑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xù)招降畔虜。商又移書續(xù)等曰:“中國安寧,忘戰(zhàn)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dāng)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強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wù)先所長以觀其變,設(shè)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于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皆詣續(xù)降。

己丑晦,日有食之。

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機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fā);且凍、傅難種羌遂反,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大寇三輔,殺害長吏。機、秉并坐征。于是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為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

九月,令扶風(fēng)、漢陽筑隴道塢三百所,置屯兵。

辛未,太尉王龔以老病罷。

且凍羌寇武都,燒隴關(guān)。

壬午,以太常桓焉為太尉。

匈奴句龍王吾斯等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shù)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zhàn)于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口甚眾。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鈔。

初,上命馬賢討西羌,大將軍商以為賢老,不如太中大夫宋漢;帝不從。漢,由之子也。賢到軍,稽留不進(jìn)。武都太守馬融上疏曰:“今雜種諸羌轉(zhuǎn)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后,則必侵寇三輔,為民大害。臣愿請賢所不可,用關(guān)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聞吳起為將,暑不張蓋,寒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于西而羌出于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高克潰叛之變也。”安定人皇甫規(guī)亦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敗,上書言狀。朝廷皆不從。

孝順皇帝下永和六年(辛巳,公元一四一年)

春,正月,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zhàn)于射姑山,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沒,東、西羌遂大合。閏月,鞏唐羌寇隴西,遂及三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二月,丁巳,有星孛于營室。

三月,上巳,大將軍商大會賓客,宴于雒水;酒闌,繼以《韭露之歌》。從事中郎周舉聞之,嘆曰:“此所謂哀樂失時,非其所也,殃將及乎!”

武都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馀級,降二千馀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jié)度。

安定上計掾皇甫規(guī)上疏曰:“臣比年以來,數(shù)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敗。誤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賢等擁眾四年,未有成功,縣師之費,且百億計,出于平民,回入奸吏。故江湖之人,群為盜賊,青、徐荒饑,襁負(fù)流散。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于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茍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怨,困于猾吏,進(jìn)不得快戰(zhàn)以徼功,退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wù)衤弥暋G鹾榔@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久,叛則經(jīng)年,臣所以搏手扣心而增嘆者也!愿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xí);兵勢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高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高,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帝不能用。

庚子,司空郭虔免。丙午,以太仆趙戒為司空。

夏,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度遼將軍馬續(xù)率鮮卑到谷城,擊烏桓于通天山,大破之。

鞏唐羌寇北地。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秋,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篤,敕子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朝廷,死何可耗費帑藏!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何益朽骨!百僚勞擾,紛華道路,只增塵垢耳。宜皆辭之。”丙辰,薨;帝親臨喪。諸子欲從其誨,朝廷不聽,賜以東園秘器、銀鏤、黃腸、玉匣。及葬,賜輕車、介士,中宮親送。帝至宣陽亭,瞻望車騎。壬戌,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為大將軍,冀弟侍中不疑為河南伊。

臣光曰: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暗矣;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順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梁冀頑嚚兇暴,著于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于悖逆,蕩覆漢室;校于成帝,暗又甚焉!

初,梁商病篤,帝親臨幸,問以遺言。對曰:“臣從事中郎周舉,清高忠正,可重任也。”由是拜舉諫議大夫。

九月,諸羌寇武威。

辛亥晦,日有食之。

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涼部震恐,復(fù)徙安定居扶風(fēng),北地居馮翊。十一月,庚子,以執(zhí)金吾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萬五千人屯三輔。

荊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為荊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內(nèi),赦寇盜前釁,與之更始。于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馀人自縛歸首,固皆原之,遣還,使自相招集,開示威法;半歲間,馀類悉降,州內(nèi)清平。奏南陽太守高賜等臧穢;賜等重賂大將軍梁冀,冀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為泰山太守。時泰山盜賊屯聚歷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罷遣歸農(nóng),但選留任戰(zhàn)者百馀人,以恩信招誘之。未滿歲,賊皆弭散。

孝順皇帝下漢安元年(壬午,公元一四二年)

春,正月,癸巳,赦天下,改元。

秋,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薁鞬、臺耆等復(fù)反,寇掠并部。

丁卯,遺侍中河內(nèi)杜喬、周舉、守光祿大夫周栩、馮羨、魏郡欒巴、張綱、郭遵、劉班分行州郡,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便輒收舉。喬等受命之部,張綱獨埋其車輪于雒陽都亭,曰:“豺狼當(dāng)路,安問狐貍!”遂劾奏:“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專肆貪叨,縱恣無極,多樹諂諛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謹(jǐn)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書御,京師震竦。時皇后寵方盛,諸梁姻族滿朝,帝雖知綱言直,不能用也。杜喬至冶金兗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為天下第一,上征固為將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親黨;互為請救,事皆寢遏。侍御史河南種暠疾之,復(fù)行案舉。廷尉吳雄、將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糾,宜急誅罰。”帝乃更下八使奏章,令考正其罪。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傷之。時廣陵賊張嬰寇亂揚、徐間積十馀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綱為廣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馬,綱獨請單車之職。既到,徑詣嬰壘門;嬰大驚,遽走閉壘。綱于門外罷遣吏兵,獨留所親者十馀人,以書喻嬰,請與相見。嬰見綱至誠,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懷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來,思以爵祿相榮,不愿以刑罰相加,今誠轉(zhuǎn)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荊、揚、兗、豫大兵云合,身首橫分,血嗣俱絕。二者利害,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fù)相聚偷生,若魚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乃辭還營。明日,將所部萬馀人與妻子面縛歸降。綱單車入嬰壘,大會,置酒為樂,散遣部眾,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子弟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悅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dāng)封,梁冀遏之。在郡一歲,卒;張嬰等五百馀人為之制服行喪,送到犍為,負(fù)土成墳。詔拜其子續(xù)為郎中,賜錢百萬。

是時,二千石長吏有能政者,有雒陽令渤海任峻、冀州刺史京兆蘇章、膠東相陳留吳祐。雒陽令自王渙之后,皆不稱職。峻能選用文武吏,各盡其用,發(fā)奸不旋踵,民間不畏吏,其威禁猛于渙,而文理政教不如也。章為冀州刺史,有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欲案其奸臧,乃主太守為設(shè)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歡。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章曰:“今夕蘇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舉正其罪,州境肅然。后以摧折權(quán)豪忤旨,坐免。時天下日敝,民多愁苦,論者日夜稱章,朝廷遂不能復(fù)用也。祐為膠東相,政崇仁簡,民不忍欺。嗇夫?qū)O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jìn)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歸伏罪。性慚懼詣閣,持衣自首。祐屏左右問其故,性具談父言。祐曰:“掾以親故受污穢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仁矣。’”使歸謝其父,還以衣遺之。

冬,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劉壽免。

罕羌邑落五千馀戶詣趙沖降,唯燒何種據(jù)參絲未下。甲戌,罷張喬軍屯。

十一月,壬午,以司隸校尉下邳趙峻為太尉,大司農(nóng)胡廣為司徒。

孝順皇帝下漢安二年(癸未,公元一四三年)

夏,四月,庚戌,護(hù)羌校尉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擊燒當(dāng)羌于參絲,破之。

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兜樓儲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時兜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于廣陽城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

冬,閏十月,趙沖擊燒當(dāng)羌于阿陽,破之。

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扶風(fēng)馬寔遣人刺殺句龍吾斯。

涼州自九月以來,地百八十震,山谷坼裂,壞敗城寺,民壓死者甚眾。

尚書令黃瓊以前左雄所上孝廉之選,專用儒學(xué)、文吏,于取士之義猶有所遺,乃奏增孝悌及能從政者為四科;帝從之。

孝順皇帝下建康元年(甲申,公元一四四年)

春,護(hù)羌從事馬玄為諸羌所誘,將羌眾亡出塞,領(lǐng)護(hù)羌校尉衛(wèi)琚追擊玄等,斬首八百馀級。趙沖復(fù)追叛羌到建威鹯陰河;軍度竟,所將降胡六百馀人叛走;沖將數(shù)百人追之,遇羌伏后,與戰(zhàn)而歿。沖雖死,而前后多所斬獲,羌由是衰耗。詔封沖子為義陽亭侯。

夏,四月,使匈奴中郎將馬寔擊南匈奴左部,破之。于是胡、羌、烏桓悉詣寔降。

辛巳,立皇子炳為太子,改元,赦天下。太子居承光宮,帝使侍御史種暠監(jiān)其家。中常侍高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而未決,暠乃手劍當(dāng)車曰:“太子,國之儲副,人命所系。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奸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辭屈,不敢對,馳還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喬退而嘆息,愧暠臨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揚、徐盜賊群起,盤互連歲。秋,八月,九江范容、周生等寇掠城邑,屯據(jù)歷陽,為江、淮巨患;遣御史中丞馮緄督州兵討之。

庚午,帝崩于玉堂前殿。太子即皇帝位,年二歲。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丁丑,以太尉趙峻為太傅,大司農(nóng)李固為太尉,參錄尚書事。

九月,丙午,葬孝順皇帝于憲陵,廟曰敬宗。

是日,京師及太原、雁門地震。

庚戌,詔舉賢良方正之士,策問之。皇甫規(guī)對曰:“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jì)綱四方,幾以獲安;后遭奸偽,威分近習(xí),受賂賣爵,賓客交錯,天下擾擾,從亂如歸,官民并竭,上下窮虛。陛下體兼乾坤,聰哲純茂,攝政之初,拔用忠貞,其馀維綱,多所改正,遠(yuǎn)近翕然望見太平,而災(zāi)異不息,寇賊縱橫,殆以奸臣權(quán)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宜亟黜遣,披掃兇黨,收入財賄,以塞痛怨,以答天誡。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修謙節(jié),輔以儒術(shù),省去游娛不急之務(wù),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群臣,乘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弛,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祿,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高,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梁冀忿之,以規(guī)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歸,州郡承冀旨,幾陷死者再三,遂沉廢于家,積十馀年。

揚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鄧顯討范容等于歷陽,敗歿。

冬,十月,日南蠻夷復(fù)反,攻燒縣邑。交趾刺史九江夏方招誘降之。

十一月,九江盜賊徐鳳、馬勉等攻燒城邑;鳳稱無上將軍,勉稱皇帝,筑營于當(dāng)涂山中,建年號,置百官。

十二月,九江賊黃虎等攻合肥。

是歲,群盜發(fā)憲陵。

漢孝皇帝

孝順皇帝下永嘉元年(乙酉,公元一四五年)

春,正月,戊戌,帝崩于玉堂前殿。梁太后以揚、徐盜賊方盛,欲須所征諸王侯到乃發(fā)喪。太尉李固曰:“帝雖幼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人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沙丘之謀及近日北鄉(xiāng)之事,皆秘不發(fā)喪,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從之,即暮發(fā)喪。征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鴻之子纘皆至京師。蒜父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鴻皆樂安夷王寵之子,千乘貞王伉之孫也。清河王為人嚴(yán)重,動止有法度,公卿皆歸心焉。李固謂大將軍冀曰:“今當(dāng)立帝,宜擇長年,高明有德,任親政事者,愿將軍審詳大計,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鄧、閻之利幼弱!”冀不從,與太后定策禁中。丙辰,冀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纘入南宮。丁巳,封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歲。蒜罷歸國。

將卜山陵,李固曰:“今處處寇賊,軍興費廣,新創(chuàng)憲陵,賦發(fā)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于憲陵塋內(nèi),依康陵制度。”太后從之。己未,葬孝沖皇帝于懷陵。

太后委政宰輔,李固所言,太后多從之,黃門宦官為惡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疾之。初,順帝時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馀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飛章誣奏固曰:“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間近戚,自隆支黨。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槃旋偃仰,從容治步,曾無慘怛傷悴之心。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己,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于累父,臣惡莫深于毀君,固之過釁,事合誅辟。”書奏,冀以白太后,使下其書;太后不聽。

廣陵賊張嬰復(fù)聚眾數(shù)千人反,據(jù)廣陵。

二月,乙酉,赦天下。

西羌叛亂積年,費用八十馀億。諸將多斷盜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左馮翊梁并以恩信招誘叛羌;離湳、狐奴等五萬馀戶皆詣并降,隴右復(fù)平。

太后以徐、揚盜賊益熾,博求將帥。三公舉涿令北海滕撫有文武才;詔拜撫九江都尉,與中郎將趙序助馮緄,合州郡兵數(shù)萬人共討之。又廣開賞募,錢、邑各有差。又議遣太尉李固,未及行。三月,撫等進(jìn)擊眾賊,大破之,斬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級。徐鳳以馀眾燒東城縣。夏,五月,下邳人謝安應(yīng)募,率其宗親設(shè)伏擊鳳,斬之。封安為平鄉(xiāng)侯。拜滕撫中郎將,督揚、徐二州事。

丙辰,詔曰:“孝殤皇帝即位逾年,君臣禮成。孝安皇帝承襲統(tǒng)業(yè),而前世遂令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后相逾,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六月,鮮卑寇代郡。

秋,廬江盜賊攻尋陽,又攻盱臺。滕撫遣司馬王章?lián)羝浦?/p>

九月,庚戌,太傅趙峻薨。

滕撫進(jìn)擊張嬰;冬,十一月,丙午,破嬰,斬獲千馀人。丁未,中郎將趙序坐畏懦、詐增首級,棄市。

歷陽賊華孟自稱黑帝,攻殺九江太守楊岑。滕撫進(jìn)擊,破之,斬孟等三千八百級,虜獲七百馀人。于是東南悉平,振旅而還。以撫為左馮翊。

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黃金為文蛇,以獻(xiàn)大將軍冀;益州刺史種暠糾發(fā)逮捕,馳傳上言。冀由是恨暠。會巴郡人服直聚黨數(shù)百人,自稱天王,暠與太守應(yīng)承討捕,不克,吏民多被傷害;冀因此陷之,傳逮暠、承。李固上疏曰:“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暠、承之意,實由縣吏懼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比盜賊群起,處處未絕。暠、承以首舉大奸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傷州縣糾發(fā)之意,更共飾匿,莫復(fù)盡心!”太后省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輸司農(nóng),冀從大司農(nóng)杜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小女死,令公卿會喪,喬獨不往,冀由是銜之。

翻譯

孝順皇帝下陽嘉三年(甲戌、134)

漢紀(jì)四十四 漢順帝陽嘉三年(甲戌,公元134年)

[1]夏,四月,車師后部司馬率后王加特奴掩擊北匈奴于閶吾陸谷,大破之;獲單于母。

[1]夏季,四月,漢朝駐車師后王國的車師后部司馬,率領(lǐng)后王國國王加特奴,在閶吾陸谷向北匈奴發(fā)動突然襲擊,大破北匈奴,俘虜了單于的母親。

[2]五月,戊戌,詔以春夏連旱,赦天下。上親自露坐德陽殿東廂請雨。以尚書周舉才學(xué)優(yōu)深,特加策問。舉對曰:“臣聞陰陽閉隔,則二氣否塞。陛下廢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欲,內(nèi)積怨女,外有曠夫。自枯旱以來,彌歷年歲,未聞陛下改過之效,徒勞至尊暴露風(fēng)塵,誠無益也,陛下但務(wù)其華,不尋其實,猶緣木希魚,卻行求前。誠宜推信革政,崇道變惑,出后宮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費。《易傳》曰:‘陽感天下旋日。’惟陛下留神裁察!”帝復(fù)召舉面問得失,舉對以“宜慎官人,去貪污,遠(yuǎn)佞邪。”帝曰:“官貪污、佞邪者為誰乎?”對曰:“臣從下州超備機密,不足以別群臣。然公卿大臣數(shù)有直言者,忠貞也;阿諛茍容者,佞邪也。”

[2]五月戊戌(初四),順帝下詔,因春季和夏季連續(xù)大旱,大赦天下。順帝親到德陽殿東廂庭院中,露天而坐,祈求上天降雨。因尚書周舉才學(xué)兼優(yōu),順帝特地就此征詢他的意見。周舉回答說:“我曾經(jīng)聽說,陰陽閉隔,則二氣一定閉塞不通。陛下廢棄文帝、光武帝所建立的樸素節(jié)儉傳統(tǒng),而因襲促使秦朝滅亡的奢侈欲望,使宮廷內(nèi)增加了許多怨恨的美女,而宮廷外卻增加了許多已到婚齡而不得婚配的男子。自從發(fā)生大旱以來,整整過去一年了,而沒有聽說陛下有改過的表現(xiàn),徒勞至尊之體露坐風(fēng)塵,實在無益。陛下只是在問題的表面上下功夫,不去尋找它的實質(zhì)所在,猶如緣木求魚,也好比向后倒退,卻想前進(jìn)一樣,于事無補。應(yīng)該誠心誠意地革除弊政,遵守先王制訂的規(guī)章制度,改變目前奢侈腐化的混亂局面,放走后宮中未曾召幸過的美女,省去御膳房制作奢侈菜肴的費用。《易傳》上說:‘天子為善一日,上天立刻以善來回報。’請陛下留意裁奪!”順帝再次召見周舉,當(dāng)面詢問朝政上的得失,周舉回答說:“應(yīng)該慎重地任命官吏,鏟除貪污,疏遠(yuǎn)奸佞。”順帝又問:“誰是貪官污吏?誰是奸佞之臣?”周舉回答說:“我從下面的州刺史府,被擢升到掌管朝廷機密的尚書臺,還沒有能力辨別群臣。然而,在三公、九卿等朝廷大臣中,凡是多次敢于直言不諱地批評朝政的,是忠貞之臣。而阿諛奉承和隨聲附和的,則是奸佞之臣。”

太史令張衡亦上疏言:“前年京師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擾也。竊懼圣思厭倦,制不專己,恩不忍割,與眾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愿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舊,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然后神望允塞,災(zāi)消不至矣!”

太史令張衡也上書說:“去年,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大地崩裂。土地崩裂象征著權(quán)威分割;地震象征著人民受到驚擾。我深恐陛下厭倦處理政務(wù),政令不專由自己決定,或者不忍心割斷私恩,導(dǎo)致與眾人共享威權(quán)。然而,威權(quán)是不可分割的,恩德也是不可共有的。但愿陛下考慮古代君主所制定的規(guī)章,千萬不要使刑、德八種權(quán)柄,脫離帝王之手。然后,神圣的威嚴(yán)就獲得充實,災(zāi)異就消失而不再來了。”

衡又以中興之后,儒者爭學(xué)《圖緯》,上疏言:“《春秋元命包》有公輸班與墨翟,事見戰(zhàn)國;又言別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漢世。又劉向父子領(lǐng)校秘書,閱定九流,亦無《讖錄》。則知《圖讖》成于哀、平之際,皆虛偽之徒以要世取資,欺罔較然,莫之糾禁。且律歷、卦候、九宮、風(fēng)角,數(shù)有征效,世莫肯學(xué),而競稱不占之書,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虛偽不窮也!宜收藏《圖讖》,一禁絕之,則朱紫無所眩,典籍無瑕玷矣!”

張衡又因為東漢王朝建立以來,儒家學(xué)派的學(xué)者爭相學(xué)習(xí)《圖》、《緯》這種神秘的預(yù)言書,于是上書說:“《春秋元命包》一書中,載有公輸般和墨翟,他倆的事都發(fā)生在戰(zhàn)國時期;又提到別有益州,而益州的設(shè)置,是在漢代。并且,劉向、劉歆父子主管皇家圖書館,校訂群書,查閱審定九家學(xué)說時,也沒有發(fā)現(xiàn)《讖錄》這部書。由此可以推斷,《圖讖》成書于哀帝、平帝之際,都是虛妄之徒用來欺世盜名和騙取錢財?shù)模垓_的意圖非常明顯,但朝廷卻沒有加以查禁。而且,律歷、卦候、九宮、風(fēng)角所作的預(yù)測,曾不斷應(yīng)驗,世人不肯學(xué)習(xí),卻爭相稱贊讖緯之書,正猶如畫工厭惡畫狗畫馬,卻喜好畫鬼怪,確實是因為實在的事物很難畫好,而虛無飄渺的東西可以信筆亂畫。因此,對《圖讖》這些神秘的預(yù)言書,朝廷應(yīng)該加以收繳,一律禁絕,這樣,朱色和紫色才不會混淆,圣人典籍也不致受到玷污!”

[3]秋,七月,鐘羌良封等復(fù)寇隴西、漢陽。詔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zhèn)撫諸種。冬,十月,護(hù)羌校尉馬續(xù)遣兵擊良封,破之。

[3]秋季,七月,鐘羌種首領(lǐng)良封等再次進(jìn)犯隴西郡和漢陽郡。順帝下詔,任命前任護(hù)羌校尉馬賢為謁者,負(fù)責(zé)鎮(zhèn)壓和安撫諸種羌人。冬季,十月,護(hù)羌校尉馬續(xù)派兵進(jìn)擊良封,將其擊破。

[4]十一月,壬寅,司徒劉崎、司空孔扶免,用周舉之言也。乙巳,以大司農(nóng)黃尚為司徒,光祿勛河?xùn)|王卓為司空。

[4]十一月壬寅(十一日),司徒劉崎和司空孔扶,均被免職,這是由于順帝采納周舉諫言的結(jié)果。乙巳(十四日),擢升大司農(nóng)黃尚為司徒,光祿勛、河?xùn)|郡人王卓為司空。

[5]耿貴人數(shù)為耿氏請,帝乃紹封耿寶子箕為牟平侯。

[5]因耿貴人多次為她的娘家向順帝說情,于是,順帝封耿寶的兒子耿箕繼承其父為牟平侯。

四年(乙亥、135)

四年(乙亥,公元135年)

[1]春,北匈奴呼衍王侵車師后部。帝令敦煌太守發(fā)兵救之,不利。

[1]春季,北匈奴呼衍王侵犯車師后王國,順帝命敦煌太守發(fā)兵救援,戰(zhàn)事不利。

[2]二月,丙子,初聽中官得以養(yǎng)子襲爵。初,帝之復(fù)位,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寵,參與政事。御史張綱上書曰:“竊尋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幸賞賜,裁滿數(shù)金,惜費重民,故家給人足。而頃者以來,無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愛民重器、承天順道者也。”書奏,不省。綱,皓之子也。

[2]二月丙子(十六日),首次允許宦官以養(yǎng)子繼承爵位。當(dāng)初,順帝之所以能夠恢復(fù)帝位,是靠宦官的力量,因此,宦官得到皇帝的龐信,參與朝廷的政事。御史張綱上書說:“據(jù)我考察,文帝和明帝,德行教化,最有成就。而當(dāng)時的中常侍不過二人,對寵愛親信的賞賜,不過黃金數(shù)斤。珍惜經(jīng)費,關(guān)心人民,所以,百姓家家富足。可是,近幾年來,沒有功勞的小人,都得到官祿爵位,這不是愛護(hù)人民,重視國家,順應(yīng)天道的作法。”奏章呈上后,順帝不理。張綱,即張皓的兒子。

[3]旱。

[3]發(fā)生旱災(zāi)。

[4]謁者馬賢擊鐘羌,大破之。

[4]謁者馬賢進(jìn)擊并大破鐘羌種人。

[5]夏,四月,甲子,太尉施延免。戊寅,以執(zhí)金吾梁商為大將軍,故太尉龐參為太尉。

[5]夏季,四月甲子(初五),術(shù)尉施延被免官。戊寅(十九日),擢升執(zhí)金吾梁商為大將軍,任命前任太尉龐參為太尉。

商稱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策就第即拜,商乃詣闕受命。商少通經(jīng)傳,謙恭好士,辟漢陽巨覽、上黨陳龜為掾?qū)伲罟虨閺氖轮欣桑瑮顐悶殚L史。

梁商稱病不起將近一年。于是,順帝命太常桓焉,捧著任命策書到梁商家中,要拜授他為大將軍,梁商這才到皇宮接受任命。梁商自幼通曉儒家的經(jīng)傳,謙虛恭謹(jǐn),喜愛人才,他延聘漢陽郡人巨覽、上黨郡人陳龜為掾?qū)伲罟虨閺氖轮辛迹瑮顐悶殚L史。

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于商曰:“數(shù)年以來,災(zāi)怪屢見。孔子曰:‘智者見變思形,愚者睹怪諱名。’天道無親,可為祗畏。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全不朽之譽,豈與此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商不能用。

李固因梁商為人柔弱溫和,能守住自己,但沒有能力整頓法紀(jì),于是向梁商上書說:“數(shù)年以來,災(zāi)變怪異不斷出現(xiàn)。孔子說:‘聰明的人見到災(zāi)變,考慮它形成的原因;愚蠢的人見到怪異,卻假裝沒有看見。’天道不論親疏,所以可敬可畏。如果能夠整頓朝廷綱紀(jì),推行正道,選立忠良,則您就能繼伯成之后,建立崇高的功業(yè),成全不朽的榮譽,那些沉湎于榮華富貴,追求高位的一般外戚,怎能與你同日而語?”梁商不能采用。

[6]秋,閏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6]秋季,閏八月丁亥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7]冬,十月,烏桓寇云中。度遼將軍耿曄追擊,不利。十一月,烏桓圍曄于蘭池城;發(fā)兵數(shù)千人救之 ,烏桓乃退。

[7]冬季,十月,烏桓侵犯云中郡。度遼將軍耿曄率軍追擊,不利。十一月,烏桓將耿曄包圍在蘭池城,東漢朝廷派兵數(shù)千人前去救援,于是烏桓解圍而去。

[8]十二月,丙寅,京師地震。

[8]十二月丙寅(疑誤),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

永和元年(丙子、136)

永和元年(丙子,公元136年)

[1]春,正月,己巳,改元,赦天下。

[1]春季,正月己巳(十五日),改年號。大赦天下。

[2]冬,十月,丁亥,承福殿火。

[2]冬季,十月丁亥(初七),承福殿發(fā)生火災(zāi)。

[3]十一月,丙子,太尉寵參罷。

[3]十一月丙子(二十七日),太尉龐參被免職。

[4]十二月,象林蠻夷反。

[4]十二月,象林縣蠻夷起兵反叛。

[5]乙巳,以前司空王龔為太尉。龔疾宦官專權(quán),上書極言其狀。諸黃門使客誣奏龔罪;上命龔亟自實。李固奏記于梁商曰:“王公以堅貞之操,橫為讒佞所構(gòu),眾人聞知,莫不嘆栗。夫三公尊重,無詣理訴冤之義,纖微感概,輒引分決,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王公卒有他變,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群臣無救護(hù)之節(jié)矣!語曰:‘善人在患,饑不及餐。’斯其時也!”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釋。

[5]乙巳(二十六日),任命前任司空王龔為太尉。王龔?fù)春藁鹿賹?quán),上書極力陳述他們的罪狀。黃門宦官們指使門客,向朝廷誣告王龔有罪。順帝命王龔及早親自講明真實情況。李固向梁商上書說:“王龔具有堅貞的節(jié)操,無端遭受奸佞的陷害,大家聽說這個消息,無不為之嘆息恐懼。以三公的尊嚴(yán)地位,沒有前往司法部門為自己申辯訴冤的道理。即令他對朝廷稍有不滿,往往讓他自殺,所以,按照慣例,沒有大逆不道之罪,不至于審問三公。假如王龔?fù)蝗话l(fā)生其他意外,則朝廷就會蒙受謀害賢能的惡名,群臣就沒有營救和保護(hù)忠良的氣節(jié)了!俗話說:‘好人正處在患難之中,我們即使再餓,也顧不上吃飯。’這正是救人的時候。”于是,梁商立即向順帝進(jìn)言,事情才告平息。

[6]是歲,以執(zhí)金吾梁冀為河南尹。冀性嗜酒,逸游自恣,居職多縱暴非法。父商所親客雒陽令呂放以告商,商以讓冀。冀遣人于道刺殺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請以放弟禹為雒陽令,使捕之;盡滅其宗、親、賓客百余人。

[6]本年,任命執(zhí)金吾梁冀為河南尹。梁冀生性喜好飲酒,縱情作樂,為所欲為,居官多有暴虐不法的行為。其父梁商所親信的門客、洛陽縣令呂放,將上述情況報告梁商,梁商因此責(zé)備了梁冀。梁冀懷恨在心,竟派人在道路上刺死了呂放。而他又恐怕被父親發(fā)覺,于是把罪行推到呂放的仇人身上,并請求任命呂放的弟弟呂禹為洛陽縣令,讓他來逮捕刺殺呂放的兇手。結(jié)果,呂禹將呂放的宗族、親戚和賓客等一百余人全部誅殺。

[7]武陵太守上書,以蠻夷率服,可比漢人,增其租賦。議者皆以為可 。尚書令虞詡曰:“自古圣王,不臣異俗。先帝舊典,貢賦多少,所由來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費,必有后悔。”帝不從。中、中蠻各爭貢布非舊約,遂殺鄉(xiāng)吏,舉種反。

[7]武陵郡太守向朝廷上書,認(rèn)為武陵郡內(nèi)的蠻夷已歸服了漢朝,可以比照漢人,增加他們的田租和賦稅。參加集議論的人都認(rèn)為可行,但尚書令虞詡卻說:“自古以來,圣明的君王對風(fēng)俗習(xí)慣跟我們不同的民族,不當(dāng)作自己的臣民。先帝已制定了規(guī)章,明確規(guī)定武陵蠻夷應(yīng)繳納的賦稅額,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而今濫行增加,必然引起他們的怨恨和反叛,計算所能得到的,抵償不了所耗費的,定會后悔。”順帝沒有采納。其后,中和中蠻人各因所征收的貢布不是原來規(guī)定的數(shù)量而起來抗?fàn)帲谑菤⒌粽魇召x稅的鄉(xiāng)吏,全族反叛。

二年(丁丑、137)

二年(丁丑,公元137年)

[1]春,武陵蠻二萬人圍充城,八千人寇夷道。

[1]春季,武陵郡蠻族二萬人包圍充城,八千人攻打夷道。

[2]二月,廣漢屬國都尉擊破白馬羌。

[2]二月,廣漢屬國都尉擊破白馬羌。

[3]帝遣武陵太守李進(jìn)擊叛蠻,破平之。進(jìn)乃簡選良吏,撫循蠻夷,郡境遂安。

[3]順帝派武陵郡太守李進(jìn)率軍進(jìn)擊反叛的蠻人,將其擊破平定。于是,李進(jìn)選用賢良的官吏,安撫蠻人,郡境之內(nèi)方告安寧。

[4]三月,司空王卓薨。丁丑,以光祿勛郭虔為司空。

[4]三月,司空王卓去世。丁丑(三十日),擢升光祿勛郭虔為司空。

[5]夏,四月,丙申,京師地震。

[5]夏季,四月丙申(十九日),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

[6]五月,癸丑,山陽君宋娥坐構(gòu)奸誣罔,收印綬,歸里舍。黃龍、楊佗、孟叔、李建、張賢、史泛、王道、李元、李剛等九侯坐與宋娥更相賂遺,求高官增邑,并遣就國,減租四分之一。

[6]五月癸丑(初六),山陽君宋娥因勾結(jié)奸佞,以不實之辭誣陷他人而坐罪,順帝下令收繳她的印信,并將她遣送回鄉(xiāng)。黃龍、楊佗、孟叔、李建、張賢、史、王道、李元、李剛等九侯,因與宋娥互相賄賂,謀求高官和增加食邑,一律遣回他們的封國,減少所享用的封國租稅的四分之一。

[7]象林蠻區(qū)憐等攻縣寺,殺長吏。交趾刺史樊演發(fā)交趾、九真兵萬余人救之;兵士憚遠(yuǎn)役,秋,七月,二郡兵反,攻其府。府雖擊破反者,而蠻勢轉(zhuǎn)盛。

[7]象林郡蠻族首領(lǐng)區(qū)憐等攻打所在縣的官府,殺害地方官吏。交趾刺史樊演征發(fā)交趾郡和九真郡兵一萬余人,前往救援。由于士兵害怕遠(yuǎn)征,秋季,七月,兩郡士兵反叛,攻打太守府。太守府雖將反叛士兵擊敗,然而蠻人的勢力轉(zhuǎn)強。

[8]冬,十月,甲申,上行幸長安。扶風(fēng)田弱薦同郡法真博通內(nèi)、外學(xué),隱居不仕,宜就加兗職。帝虛心欲致之,前后四徵,終不屈。友人郭正稱之曰:“法真名可得聞,身難得而見。逃名而名我隨,避名而名我追,可謂百世之師者矣!”真,雄之子也。

[8]冬季,十月甲申(初十),順帝巡視長安。扶風(fēng)人田弱向順帝推薦同郡人法真,稱法真精通儒家的內(nèi)學(xué)和外學(xué),即《七緯》和《六經(jīng)》,隱居鄉(xiāng)里,不肯出來做官,應(yīng)就地任命他為三公。順帝非常虛心地想請到他,前后四次征召,但法真始終不肯屈從。他的朋友郭正稱贊說:“法真,可以聽見他的名,卻很難見到他這個人。他越是逃避名聲,名聲越是隨著他,越是躲開名聲,名聲越是追著他,他這個人真可以說是百世之師了!”法真,即法雄的兒子。

[9]丁卯,京師地震。

[9]丁卯(疑誤),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

[10]太尉王龔以中常侍張等專弄國權(quán),欲奏誅之。宗親有以楊震行事諫之者,龔乃止。

[10]太尉王龔因中常侍張等獨攬朝廷大權(quán),打算提出彈劾,要求皇帝誅殺他們。后由于宗族和親戚中有人用楊震的遭遇進(jìn)行勸阻,王龔這才作罷。

[11]十二月,乙亥,上還自長安。

[11]十二月乙亥(初二),順帝從長安返回京都洛陽。

三年(戊寅、138)

三年(戊寅,公元138年)

[1]春,二月,乙亥,京師及金城、隴西地震,二郡山崩。

[1]春季,二月乙亥(初三),京都洛陽及金城郡、隴西郡發(fā)生地震,二郡發(fā)生山崩。

[2]夏,閏四月,已酉,京師地震。

[2]夏季,閏四月已酉(初八),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

[3]五月,吳郡丞羊珍反,攻郡府;太守王衡破斬之。

[3]五月,吳郡丞羊珍反叛,攻打郡太守府。太守王衡將叛軍擊敗,并斬殺羊珍。

[4]侍御史賈昌與州郡并力討區(qū)憐,不克,為所攻圍;歲余,兵谷不繼。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qū)賳栆苑铰?皆議遣大將,發(fā)荊、揚、兗、豫四萬人赴之。李固駁曰:“若荊、揚無事,發(fā)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磐結(jié)不散,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shù)被徵發(fā),如復(fù)擾動,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兗、豫之人卒被徵發(fā),遠(yuǎn)赴萬里,無有還期,詔書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溫暑,加有瘴氣,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遠(yuǎn)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不復(fù)堪斗,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稟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fù)甲自致,費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shè)軍所在,死亡必眾,既不足御敵,當(dāng)復(fù)更發(fā),此為刻割心腹以補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fā)其吏民猶尚不堪,何況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后就徵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間破殄寇虜。此發(fā)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趾。今日南兵單無谷,守即不足,戰(zhàn)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趾,事靜之后,乃命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zhuǎn)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裂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為云中守,哀帝即拜龔舍為泰山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四府悉從固議,即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喬至,開示慰誘,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shè)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數(shù)萬人,皆為良筑起府寺。由是嶺外復(fù)平。

[4]侍御史賈昌和州郡官府合力討伐區(qū)憐,沒有取勝,反而受到區(qū)憐的圍攻,過了一年多,援兵和糧秣都無法接濟。順帝召集三公、九卿、百官以及四府掾?qū)僭儐枌Σ摺4蠹叶贾鲝埮汕泊髮ⅲ靼l(fā)荊州、揚州、兗州、豫州等四州士兵共四萬人,前往交趾增援。李固反駁說:“如果荊州和揚州太平無事,便可以征發(fā)二州的士兵。而今,二州的盜賊,猶如磐石一樣結(jié)合在一起,不肯離散;武陵郡和南郡的蠻族反叛,還沒有安定。而長沙郡和桂陽郡的士兵,已被征發(fā)多次,如果再次征發(fā),騷擾人民,必然發(fā)生新的變亂,這是不可征發(fā)的第一個理由。再者,兗州和豫州的人民,突然被征入伍,遠(yuǎn)征萬里之外,沒有歸期,而詔書逼迫和催促急如星火,必然導(dǎo)致叛亂和逃亡,這是不可征發(fā)的第二個理由。南方州郡,水土潮濕,氣候炎熱,再加上瘴氣,以致死亡的人必占十分之四五,這是不可征發(fā)的第三個理由。長途跋涉,行軍萬里,士卒疲勞不堪,等軍隊到達(dá)嶺南,士卒已經(jīng)沒有戰(zhàn)斗能力,這是不可征發(fā)的第四個理由。按照規(guī)定的正常速度,每天行軍三十里,而離日南郡有九千余里,需要行軍三百天才可到達(dá),按每人每天口糧五升計算,需要用米六十萬斛,還不包括將領(lǐng)、軍吏的口糧和驢、馬的飼料,僅士兵自己攜帶,費用就如此巨大,這是不可征發(fā)的第五個理由。軍隊?wèi)?zhàn)斗的地方,死亡的人一定很多,即然抵御不了敵人的進(jìn)攻,就將再次征調(diào)援兵,這就猶如挖割心腹去補四肢,這是不可征發(fā)的第六個理由。九真和日南,兩郡相隔僅一千里,征發(fā)當(dāng)?shù)氐睦裘瘢星也豢叭淌埽螞r征發(fā)四州的士兵,讓他們?nèi)淌苋f里遠(yuǎn)征的痛苦?這是不可征發(fā)的第七個理由。從前,朝廷派中郎將尹就去討伐益州的叛羌,益州有諺語說:“叛羌來了,還可;尹就來了,殺我。”其后,將尹就調(diào)回京都,把軍隊交付給益州刺史張喬。張喬依靠原有軍隊的將領(lǐng)和軍吏,一個月之內(nèi),便將叛羌擊破殲滅。這證明由朝廷派遣大將沒有益處,而州郡地方官吏卻足以勝任。應(yīng)該重新選派即勇敢而又有謀略,即仁惠而又可勝任將帥的人,擔(dān)任州刺史和郡太守,命他們都駐守在交趾郡。而今,日南郡兵力單薄,又無糧秣,守既守不住,戰(zhàn)又不能戰(zhàn),可以暫時放棄它,先把官吏和人民遷徙到北方的交趾郡,等到亂事平定之后,再命他們返回日南郡。另外,招募和收買蠻夷,讓他們互相攻殺,朝廷 則供給金帛資助他們。如果有能夠使用反間計離間敵人內(nèi)部、斬殺蠻夷首領(lǐng)的,朝廷則許以封侯,賜以食邑。前任并州刺史、長沙人祝良,勇敢果斷;南陽人張喬,從前在益州建立過平定叛羌的功勛,他們都可以受到信任和重用。過去,漢文帝就在原地任命魏尚為云中郡太守,哀帝命使者到楚地拜授龔舍為泰山郡太守。應(yīng)該就在原地拜授祝良等人,命他們直接前往交趾郡任職。”四府完全同意李固的意見。于是,順帝在原地任命祝良為九真郡太守,張喬為交趾州刺史。張喬到任以后,對叛蠻開誠布公地進(jìn)行安撫和誘勸,叛軍全部投降或解散。祝良到九真郡之后,單獨乘車進(jìn)入叛軍大營,給他們指出生路,用威力和信譽進(jìn)行招撫,叛軍投降的有數(shù)萬人,他們一同為祝良修筑郡太守府的官舍。從此,五嶺以外地區(qū)恢復(fù)和平。

[5]秋,八月,己未,司徒黃尚免。九月,己酉,以光祿勛長沙劉壽為司徒。

[5]秋季,八月己未(二十日),司徒黃尚被免官。九月己酉(疑誤),擢升光祿勛、長沙人劉壽為司徒。

[6]丙戌,令大將軍、三公舉剛毅、武猛、謀謨?nèi)螌浾吒鞫耍剡M(jìn)、卿、校尉各一人。

[6]丙戌(十七日),順帝命大將軍、三公向朝廷舉薦剛毅、武猛、有謀略,可以擔(dān)任將帥的人才,每人推薦二人;特進(jìn)、九卿、校尉,每人推薦一人。

初,尚書令左雄薦冀州刺史周舉為尚書;既而雄為司隸校尉,舉故冀州刺史馮直任將帥。直嘗坐臧受罪,舉以此劾奏雄。雄曰:“詔書使我選武猛,不使我選清高。”舉曰:“詔書使君選武猛,不使君選貪污也!”雄曰:“進(jìn)君,適所以自伐也。”舉曰:“昔趙宣子任韓厥為司馬,厥以軍法戮宣子仆,宣子謂諸大夫曰:‘可賀我矣!吾選厥也任其事。’今君不以舉之不才誤升諸朝,不敢阿君以為君羞;不寤君之意與宣子殊也。”雄悅,謝曰:“吾嘗事馮直之父,又與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是吾之過也!”天下益以此賢之。

最初,尚書令左雄,推薦冀州刺史周舉為尚書。接著,左雄任司隸校尉,又推薦前任冀州刺史馮直有將帥之才。因馮直曾經(jīng)犯過貪污罪,周舉便就此彈劾左雄。左雄說:“圣旨讓我推薦武猛的人才,不是讓我推薦品行清白高潔的人才。”周舉回答說:“圣旨是讓你推薦武猛的人才,但也沒有教你推薦犯有貪污罪的人。”左雄又說:“我推薦了您,反受您的打擊,恰恰是自作自受。”周舉回答說:“過去,趙宣子任用韓厥為司馬,韓厥卻用軍法將趙宣子的奴仆殺掉,趙宣子對各位大夫說:‘你們應(yīng)該向我祝賀,我推薦韓厥,他果然盡忠職守。’而今,承蒙您不嫌棄我沒有才能,而誤將我推薦到朝廷,所以,我不敢迎合您,讓您蒙羞。可是,想不到您的看法和趙宣子完全不一樣。”左雄大為高興,向周舉道歉說:“我曾經(jīng)做過馮直父親的部屬,又和馮直是好朋友。如今你因此而彈劾我,正是我的過錯。”從此,天下的人對左雄更為尊敬。

是時,宦官競賣恩勢,唯大長秋良賀清儉退厚。及詔舉武猛,賀獨無所薦。帝問其故,對曰:“臣生自草茅,長于宮掖,既無知人之明,又未嘗交加士類。昔衛(wèi)鞅因景監(jiān)以見,有識知其不終。今得臣舉者,匪榮伊辱,是以不敢!”帝由是賞之。

這時,宦官倚仗皇帝的龐信,爭相賣弄權(quán)勢,唯有大長秋良賀清廉淡泊,謙讓敦厚。等到皇帝下詔,命各人推薦武力勇猛的人才時,唯獨良賀沒有舉薦。順帝問他什么原因,良賀回答說:“我出生于荒野民間,在宮廷中長大,既沒有識別人的聰明,又沒有和有才能的人士交往。過去,衛(wèi)鞅由宦官景監(jiān)推薦,有識之士就預(yù)見到他沒有好結(jié)果。現(xiàn)在,能得到我推薦的人,他不僅不會引以為榮,反而覺得是一種恥辱。因此我不敢舉薦。”順帝從此賞識良賀。

[7]冬,十月,燒當(dāng)羌那離等三千余騎寇金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7]冬季,十月,燒當(dāng)羌人首領(lǐng)那離等,率領(lǐng)三千余騎兵,侵犯金城郡,護(hù)羌校尉馬賢將其擊破。

[8]十二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

[8]十二月戊戌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9]大將軍商以小黃門南陽曹節(jié)等用事于中,遣子冀、不疑與為交友;而宦官忌其寵,反欲陷之。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與左右連謀,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云“欲征諸王子,圖議廢立,請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將軍父子,我所親,騰、賁,我所愛,必?zé)o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懼迫,遂出,矯詔收縛騰、賁于省中。帝聞,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下獄。

[9]大將軍梁商因為小黃門、南陽人曹節(jié)等在宮中當(dāng)權(quán),就命自己的兒子梁冀、梁不疑和曹節(jié)等結(jié)交。而其他宦官忌妒曹節(jié)受寵,反而想要陷害他。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和他們左右的親信勾結(jié)密謀,一同向順帝誣告梁商和中常侍曹騰、孟賁,說:“梁商等準(zhǔn)備征召諸王的兒子前來京都洛陽,圖謀廢黜皇上,另立新的皇帝,請將梁商等收捕治罪。”順帝說:“大將軍父子是我所親信的,曹騰、孟賁是我所寵愛的,一定沒有這回事,只是你們都忌妒他們罷了。”張逵等知道他們的讒言沒有被順帝采納,恐懼殺身大禍降臨到自己頭上,于是退下,假傳圣旨,在宮中逮捕曹騰和孟賁。順帝聞訊大發(fā)雷霆,命宦官李歙急速傳命釋放曹騰、孟賁。并將張逵等人逮捕下獄。

四年(己卯、139)

四年(己卯,公元139年)

[1]春,正月,庚辰,逵等伏誅;事連弘農(nóng)太守張鳳、安平相楊皓,皆坐死;辭所連染,延及在位大臣。商懼多侵枉,乃上疏曰:“《春秋》之義,功在元帥,罪止首惡。大獄一起,無辜者眾,死囚久系,纖微成大,非所以順迎和氣,平政成化也。宜早訖竟,以止逮捕之煩。”帝納之,罪止坐者。

[1]春季,正月庚辰(十三日),張逵等人伏法被誅。弘農(nóng)郡太守張鳳和 安平國相楊皓,因被張逵等人牽連,都坐罪處死。受口供牽連的,還涉及到在位的朝廷大臣。梁商擔(dān)心冤枉許多無辜者,于是上書說:“按照《春秋》上面所講的道理,功勛歸于元帥,罪惡僅懲辦首惡。大獄一起,無辜受害的人將會很多,身犯死罪的囚犯長久關(guān)押的監(jiān)獄,細(xì)微小事會牽連成大事,這樣不能順應(yīng)和氣,治平政事,成就教化。應(yīng)該及早結(jié)案,停止逮捕的煩擾。”順帝采納,治罪僅限于當(dāng)事人犯。

二月,帝以商少子虎賁中郎將不疑為步兵校尉。商上書辭曰:“不疑童孺,猥處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辭殿以安其富,公儀休不受魚飧以定其位;臣雖不才,亦愿固福祿于圣世!”上乃以不疑為侍中、奉車都尉。

二月,順帝任命梁商的小兒子虎賁中郎將梁不疑為步兵校尉。梁商上書辭讓說:“梁不疑是個孩子,竟擔(dān)任成人才可以擔(dān)任的官職。過去,晏嬰辭讓殿的土地,用來保全自己的財富;公儀休不接受別人的贈魚,用來保全自己的地位。我雖然沒有才能,也希望在圣主之世保全我的財富和地位。”于是,順帝任命梁不疑為侍中、奉車都尉。

[2]三月,乙亥,京師地震。

[2]三月乙亥(初九),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

[3]燒當(dāng)羌那離等復(fù)反;夏,四月,癸卯,護(hù)羌校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二百余級。

[3]燒當(dāng)羌人首領(lǐng)那離等再次反叛。夏季,四月癸卯(初八),護(hù)羌校尉馬賢率軍進(jìn)行討伐,將那離斬首,并斬殺和俘虜一千二百余人。

[4]戊午,赦天下。

[4]戊午(二十三日),大赦天下。

[5]五月,戊辰,封故濟北惠王壽子安為濟北王。

[5]五月戊辰(初三),將已故濟北惠王劉壽的兒子劉安封為濟北王。

[6]秋,八月,太原旱。

[6]秋季,八月,太原郡發(fā)生旱災(zāi)。

五年(庚辰、140)

五年(庚辰,公元140年)

[1]春,二月,戊申,京師地震。

[1]春季,二月戊申(十七日),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

[2]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寇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吏。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xù)與中郎將梁并等發(fā)邊兵及羌、胡合二萬余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fù)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zé)讓單于;單于本不預(yù)謀,乃脫帽避帳,詣并謝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龜又欲徙單于近親于內(nèi)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

[2]南匈奴句龍王吾斯和車紐等反叛,攻打西河郡,并引誘右賢王,合兵包圍美稷,殺害朔方郡、代郡的地方官吏。夏季,五月,度遼將軍馬續(xù)和護(hù)匈奴中郎將梁并等征發(fā)邊防軍及羌人、胡人的軍隊,共二萬余人,向南匈奴叛軍發(fā)動突然襲擊,將其擊破。吾斯等收拾殘部,又重新聚集起來,攻陷城邑。順帝派使者嚴(yán)辭譴責(zé)南匈奴單于。單于休利本來沒有參與吾斯等人的反叛陰謀,但因受到朝廷的譴責(zé),感到惶恐不安,于是摘下帽子,離開營帳,親自跑到梁并那里去認(rèn)罪。正在這時,梁并因病被朝廷召回京都洛陽,任命五原郡太守陳龜接替護(hù)匈奴中郎將。陳龜認(rèn)為單于不能控制部下,于是逼迫單于及他的弟弟左賢王一道自殺。陳龜還打算將單于的近親都遷徙到內(nèi)地各郡,因而已經(jīng)降附的 南匈奴部眾更加狐疑不安。結(jié)果,陳龜坐罪下獄,被免官。

大將軍商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zhuǎn)運日增,三軍疲苦,虛內(nèi)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xù),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xù)書,與臣策合。宜令續(xù)深溝高壘,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如此,則丑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xù)招降畔虜。

大將軍梁商上書說:“匈奴背叛,四處劫掠,自知罪大惡極。窮鳥和困獸都知道救死,何況匈奴種族繁盛,不可能消滅凈盡。如今糧秣的轉(zhuǎn)運日益增加,軍隊疲勞艱苦,挖空內(nèi)地,填補邊疆,不是中國之福。度遼將軍馬續(xù)素有謀略,并且主管邊防時間已經(jīng)很久,深曉用兵的要術(shù)。每次接到馬續(xù)的書信,他的謀略總與我相合。應(yīng)命馬續(xù)深挖壕溝,高筑壁壘,用恩德信義招撫歸降,公布懸賞條例,明確規(guī)定期限。這樣,匈奴就可以歸附,國家就可以無事了!”順帝采納,于是下詔命馬續(xù)招降反叛的匈奴。

商又移書續(xù)等曰:“中國安寧,忘戰(zhàn)日久。良騎夜合,交鋒接矢,決勝當(dāng)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強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期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wù)先所長而觀其變,設(shè)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于是右賢王部抑等萬三千口皆詣續(xù)降。

梁商又給馬續(xù)等人發(fā)送文書說:“中國境內(nèi)安寧,忘掉戰(zhàn)爭的時間已經(jīng)很久。善騎良馬進(jìn)行夜襲,交鋒時迅速放箭,當(dāng)時一決勝負(fù),這是匈奴的長處,而是中國的短處。可是,利用強弩,登城守衛(wèi),深溝堅壁,固守軍營,等待敵人氣勢衰竭,這是中國的長處,而中匈奴的短處。應(yīng)該先發(fā)揮我們的長處,觀察敵人的變化,設(shè)立獎賞,宣布朝廷的招降之意,啟發(fā)匈奴人的反悔之心,不要貪圖小功而亂大謀。”于是,右賢王的部下抑等一萬三千人,都向馬續(xù)投降。

[3]己丑晦,日有食之。

[3]己丑晦(三十日),出現(xiàn)日食。

[4]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機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fā);且凍、傅難種羌遂反,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大寇三輔,殺害長吏。機等并坐徵。于是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為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

[4]當(dāng)初,燒當(dāng)羌人首領(lǐng)那離等反叛被平定后,朝廷任命來機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來機等人天性暴虐刻薄,他們多方侵?jǐn)_,大量征調(diào),使羌族人民不堪忍受。于是且凍種和傅難種羌人反叛,攻打金城郡,又與其他種的羌人、胡人聯(lián)合,大舉侵犯三輔地區(qū),殺害地方官吏。來機、劉秉都坐罪,被調(diào)回京都洛陽。于是任命馬賢為征西將軍,騎都尉耿叔為他的副手,率左右羽林五校士,以及各州郡郡兵,共十萬人,屯駐漢陽郡。

[5]九月,令扶風(fēng)、漢陽筑隴道塢三百所,置屯兵。

[5]九月,命右扶風(fēng)、漢陽修筑隴道塢壁三百座,每座塢壁都派兵把守 。

[6]辛未,太尉王龔以老病罷。

[6]辛未(十四日),太尉王龔因年老有病被罷官。

[7]且凍羌寇武都,燒隴關(guān)。

[7]且凍羌人攻打武都,焚燒隴關(guān)。

[8]壬午,以太常桓焉為太尉。

[8]壬午(二十五日),擢升太常桓焉為太尉。

[9]匈奴句龍王吾斯等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shù)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zhàn)于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口甚眾。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鈔。

[9]南匈奴句龍王吾斯等,擁立車紐為單于,東方和烏桓聯(lián)合,西方集結(jié)羌人、胡人,約數(shù)萬人,攻破京兆虎牙大營,殺死上郡都尉和軍司馬,于是劫掠并州、涼州、幽州和冀州。東漢朝廷便將西河郡太守府遷往離石,上郡太守府遷往夏陽,朔方郡太守府遷往五原。十二月,派遣使匈奴中郎將張耽率領(lǐng)幽州烏桓部眾及各郡的地方軍,進(jìn)擊車紐等,在馬邑會戰(zhàn),斬殺匈奴軍三千人,俘虜了很多人。車紐請求投降,而吾期仍率領(lǐng)其部眾跟烏桓結(jié)合,繼續(xù)劫掠。

[10]初,上命馬賢討西羌,大將軍商以為賢老,不如太中大夫宋漢;帝不 從。漢,由之子也。賢到軍,稽留不進(jìn)。武都太守馬融上疏曰:“今雜種諸羌轉(zhuǎn)相鈔盜,宜及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后,則必侵寇三輔,為民大害。臣愿請賢所不可,用關(guān)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聞吳起為將,暑不張蓋,寒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于西而羌出于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高克潰叛之變也。”安定人皇甫規(guī)亦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敗,上書言狀。朝廷皆不從。

[10]最初,順帝命馬賢率軍討伐西羌,大將軍梁商認(rèn)為馬賢年紀(jì)已老,不如任命太中大夫宋漢,順帝沒有聽從。宋漢,即宋由的兒子。馬賢到軍中上任以后,一直停留不肯前進(jìn)。武都郡太守馬融向朝廷上書說:“如今西羌諸種部眾互相攻劫搶掠,應(yīng)該趁他們還沒有匯合到一起,迅速派兵深入叛軍,擊破各個支黨,可是馬賢等卻處處逗留拖延。羌人和胡人,在百里以外,即可望見他們揚起的塵土;在千里以外,即可聽到他們行軍的聲音。他們躲開漢軍的鋒芒,避免正面沖突,繞到漢軍的背后,直接侵犯和劫掠三輔地區(qū),給人民帶來很大的禍害。我請求把馬賢認(rèn)為不能作戰(zhàn)的關(guān)東地區(qū)的軍隊五千人交給我,僅借用部隊的稱號,我愿盡力率領(lǐng)和激勵他們,誓不后退,為官兵帶頭,在三十天之內(nèi),必然可以打敗叛羌。我又聽說,吳起為將,夏天再炎熱,也不張開傘蓋;冬天再寒冷,也不穿皮衣。而今,馬賢在野外垂掛帳幕,珍味佳肴雜陳,兒子、侍妾侍奉左右,事事和古代名將相反。我恐怕馬賢等專守一個城池,聲稱攻打西方,而羌人卻在東方出現(xiàn),使得他部下的將領(lǐng)和士兵不堪奔命,必將有 同鄭國高克一樣潰敗反叛的變故。”與此同時,安定人皇甫規(guī)也發(fā)現(xiàn)馬賢不憂慮軍事,估計他一定會失敗,于是上書匯報情況。朝廷都沒有采納。

六年(辛巳、141)

六年(辛巳,公元141年)

[1]春,正月,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zhàn)于射姑山,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沒,東、西羌遂大合。閏月,鞏唐羌寇隴西,遂及三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1]春季,正月丙子(二十一日),征西將軍馬賢和且凍羌人在射姑山會戰(zhàn),馬賢的軍隊大敗。馬賢和他的兩個兒子全都陳亡。于是,東羌和西羌大規(guī)模地匯合。閏月,鞏唐羌人攻打隴西郡,軍鋒到達(dá)三輔地區(qū),焚燒西漢歷代皇帝墳?zāi)沽陥@,屠殺劫掠官吏和人民。

[2]二月,丁巳,有星孛于營室。

[2]二月丁巳(初三),有異星出現(xiàn)在營室星座。

[3]三月,上巳,大將軍商大會賓客,宴于雒水;酒闌,繼以《薤露之歌》。從事中郎周舉聞之,嘆曰:“此所謂哀樂失時,非其所也,殃將及乎!”

[3]三月上巳日,大將軍梁商在洛水之濱大宴賓客。酒席將散時,又演奏常用來作挽歌的《薤露之歌》。從事中郎周舉聽到后,嘆息說:“這正是所謂的哀樂不合時,歌唱得不合場所,難道禍殃將要降臨了嗎?”

[4]武都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余級,降二千余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jié)度。

[4]武都郡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人,斬殺四百余人,招降二千余人。順帝下詔,命趙沖督率河西四郡的地方軍隊,負(fù)責(zé)節(jié)制。

安定上計掾皇甫規(guī)上疏曰:“臣比年以來,數(shù)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敗;誤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賢等擁眾四年,未有成功,縣師之費,且百億計,出于平民,回入奸吏,故江湖之人,群為盜賊,青、徐荒饑,襁負(fù)流散。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于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茍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 怨,困于猾吏,進(jìn)不得快戰(zhàn)以徼功,退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wù)衤弥暋G鹾榔@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久,叛則經(jīng)年,臣所以搏手扣心而增嘆者也!愿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xí);兵勢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高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高,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帝不能用。

安定郡上計掾皇甫規(guī)上書說:“我近年以來,曾經(jīng)多次向陛下提出建議。當(dāng)羌人尚未發(fā)動時,我預(yù)計他們將要反叛;馬堅統(tǒng)率大軍剛開始出發(fā)時,我觀察到他必然失敗;要是有人認(rèn)為這是僥幸說中的意見,那么可以進(jìn)行查考核對。我每每想到,馬賢等人統(tǒng)軍四年,沒有得到成功,出兵遠(yuǎn)征的費用,已將近一百億,這些經(jīng)費,雖然出自齊民百姓,卻都流入貪官污吏之手,所以,江湖之人群起而為盜賊,青州和徐州一片饑荒,百姓背負(fù)小孩,四散逃亡。羌人之所以反叛,不是由于天下太平而引起的,全是因為守邊將帥不懂安撫治理之道,對于平常安分守己的羌人,則加以虐待,只貪圖小利,終于招致大禍。獲得 微小的勝利,則向朝廷虛報斬殺人頭的數(shù)量;打了敗仗,便隱瞞不上報。戰(zhàn)士辛苦怨憤,受制于奸猾的官吏,進(jìn)不能速戰(zhàn)以立功,退不得溫飽以保全性命,餓死在溝渠里,尸骨暴露在原野之中。只看見朝廷的軍隊出塞御敵,卻聽不到他們凱旋歸來的消息。羌人的首領(lǐng)極其悲痛地?zé)o聲哭泣,非常懼怕會發(fā)生意外的變故,所以,不能保持長期的安定,一旦起兵反叛,就要經(jīng)年累月。我所以搓手捶胸,嘆息不已,就是這個原因。我請求陛下,將扶風(fēng)雍營和京兆虎牙營兩營以及安定、隴西兩郡暫時沒有戰(zhàn)斗任務(wù)的五千士兵借撥給我,我將對羌人發(fā)動出其不意的攻擊,和趙沖前后呼應(yīng)。羌人地區(qū)的土地和山谷等地理形勢,我素來很熟悉,用兵的戰(zhàn)略和戰(zhàn)術(shù),我也已有經(jīng)驗。用不著一寸見方的印信,也用不著賞賜一尺布帛,最好的結(jié)果是鏟除禍患,最低限度也可以使羌人降服。如果認(rèn)為我年輕,官位又低,不足以任用,可那些戰(zhàn)敗的將帥,并不是官爵不高,年齡不老。我以萬分至誠,冒著死罪向陛下陳述自己的見解!”順帝不能采納。

[5]庚子,司空郭虔免。丙午,以太仆趙戒為司空。

[5]庚子(十六日),司空郭虔被免官。丙午(二十二日),擢升太仆趙戒為司空。

[6]夏,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度遼將軍馬續(xù)率鮮卑到城,擊烏桓于通天山,大破之。

[6]夏季,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度遼將軍馬續(xù)率領(lǐng)鮮卑部眾到達(dá)城,在通天山進(jìn)擊烏桓,烏桓大敗。

[7]鞏唐羌寇北地。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7]鞏唐羌人攻打北地郡,北地郡太守賈福和趙沖率軍迎戰(zhàn),失利。

[8]秋,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篤,敕子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朝廷,死何可耗費帑藏!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何益朽骨!百僚勞擾,紛華道路,祗增塵垢耳。宜皆辭之。”丙辰,薨;帝親臨喪。諸子欲從其誨,朝廷不聽,賜以東園秘器、銀鏤、黃腸、玉匣。及葬,賜輕車、介士,中宮親送。帝至宣陽亭,瞻望車騎。壬戌,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為大將軍,冀弟侍中不疑為河南尹。

[8]秋季,八月,乘氏侯梁商病重,告誡他的兒子梁冀等人說:“我活著的時候,沒能輔佐朝廷,死后怎可耗費國家?guī)觳?裝殮的衣服單被,放在口中的含飯含玉,用作葬服的金縷玉衣,以及珠寶貝殼之類東西,對死人又有什么益處?勞累和騷擾文武百官,一路上弄得繁華盛麗,只是增加塵土和污垢罷了,應(yīng)該都加以謝絕。”丙辰(初四),梁商去世,順帝親來吊喪。他的兒子們準(zhǔn)備遵照遺囑來辦理喪事,朝廷不許,賞賜東園制作的葬具一副,棺用白銀雕花,槨用黃心柏木,以及玉衣一件。等到安葬時,又派武裝士兵駕兵車護(hù)送。皇后梁親自送靈。順帝到宣陽亭,遙望喪葬車隊。壬戌(初十),擢升河南尹、乘氏侯梁冀為大將軍;梁冀的弟弟梁不疑為河南尹。

臣光曰: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暗矣;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順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梁冀頑兇暴,著于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于悖逆,蕩覆漢室;校于成帝,暗又甚焉!

臣司馬光曰:漢成帝不能選任賢能,把政權(quán)交給舅父家族,可謂昏庸。但他總還知道王立沒有才能,摒棄不用。順帝把朝廷大權(quán)交給皇后家族,而梁冀頑鈍囂張,兇狠暴虐,平時已很明顯,卻使他繼承其父官位,終于導(dǎo)致狂悖叛逆,顛覆東漢王朝。跟成帝比較,昏庸更甚!

[9]初,梁商病篤,帝親臨幸,問以遺言。對曰:“臣從事中郎周舉,清高忠正,可重任也。”由是拜舉諫議大夫。

[9]當(dāng)初,梁商病重,順帝親自到梁家探望,問他遺言。梁商回答說:“我的從事中郎周舉,清廉高潔,忠良正直,可以委以重任。”因此,順帝任命周舉為諫議大夫。

[10]九月,諸羌寇武威。

[10]九月,羌人諸種攻打武威郡。

[11]辛亥晦,日有食之。

[11]辛亥晦(三十日),出現(xiàn)日食。

[12]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涼部震恐,復(fù)徙安定居扶風(fēng),北地居馮翊。十一月,庚子,以執(zhí)金吾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萬五千人屯三輔。

[12]冬季,十月癸丑(初二),因處處有羌人劫掠,涼州震動驚恐,又把安定郡太守府遷到右扶風(fēng),把北地郡太守府遷到左馮翊。十一月庚子(二十日),擢升執(zhí)金吾張喬代理車騎將軍事務(wù),率軍一萬五千人,駐守三輔。

[13]荊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為荊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內(nèi),赦寇盜前釁,與之更始。于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余人自縛歸首,固皆原之,遣還,自相招集,開示威法;半歲間,余類悉降,州內(nèi)清平。奏南陽太守高賜等臧穢;賜等重賂大將軍梁冀,冀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為泰山太守。時泰山盜賊屯聚歷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罷遣歸農(nóng),但選留任戰(zhàn)者百余人,以恩信招誘之。未滿歲,賊皆弭散。

[13]荊州盜賊紛起,經(jīng)年不能平定。于是,朝廷任命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為荊州刺史。李固到任后,派遣官吏到所管轄的境內(nèi)各地進(jìn)行慰問,對盜賊從前的行為一律予以赦免,讓他們重新做人。于是,盜賊首領(lǐng)夏密等,率領(lǐng)他手下的頭目六百余人,都將自己捆綁起來,自首投降。李固一律寬赦他們,讓他們回去,互相招集,宣揚朝廷的聲威和法令。半年之內(nèi),其余的盜賊全都投降,州內(nèi)恢復(fù)平靜。李固向朝廷彈劾南陽郡太守高賜等貪贓枉法。高賜等用貴重禮物賄賂大將軍梁冀,于是梁冀為高賜等發(fā)出一日奔馳千里的緊急文書,向李固求情。然而,李固卻追查得更急。于是,梁冀將李固調(diào)任為泰山郡太守。當(dāng)時,泰山郡的盜賊聚集經(jīng)年,郡太守府常派出上千名郡兵追剿和討伐,都不能取勝。李固到任后,將郡兵全部解散,遣送回家務(wù)農(nóng),僅選擇善戰(zhàn)的郡兵約一百余名留下,用恩德和威信招降盜賊。不到一年,盜賊全部散去。

漢安元年(壬午、142)

漢安元年(壬午,公元142年)

[1]春,正月,癸巳,赦天下,改元。

[1]春季,正月癸巳(十四日),大赦天下。改年號。

[2]秋,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臺耆等復(fù)反,寇掠并部。

[2]秋季,八月,南匈奴句龍王吾斯和、臺耆等再次反叛,攻打劫掠并州。

[3]丁卯,遣侍中河內(nèi)杜喬、周舉、守光祿大夫周栩、馮羨、魏郡欒巴、張綱、郭遵、劉班分行州郡,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便輒收舉。喬等受命之部,張綱獨埋其車輪于雒陽都亭,曰:“豺狼當(dāng)路,安問狐貍!”遂劾奏“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以外威蒙恩,居阿衡之任,而專肆貪叨,縱恣無極,謹(jǐn)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書御,京師震竦。時皇后寵方盛,諸梁姻戚滿朝,帝雖知綱言直,不能用也。杜喬至兗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為天下第一,上征固為將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親黨;互為請救,事皆寢遏。侍御史河南種皓疾之,復(fù)行案舉。廷尉吳雄、將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糾,宜急誅罰。”帝乃更下八使奏章,令考正其罪。[3]丁卯(二十一日),東漢朝廷派遣侍中河內(nèi)人杜喬、周舉,代理光祿大夫周栩、馮羨,魏郡人欒巴、張綱、郭遵、劉班,分別到各州郡進(jìn)行視察,表揚有德行和忠于職守的地方官吏。對于貪贓枉法的人,屬于刺史、郡太守等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將他們的罪行用驛馬迅速上奏朝廷;屬于縣令、縣長及以下的官吏,便就地直接逮捕法辦。杜喬等接受使命后出發(fā)到各州郡,唯獨張綱把車輪埋在洛陽城的都亭,他說:“豺狼當(dāng)?shù)溃趺慈柡?”于是上書彈劾:“大將軍梁冀、河南尹梁不疑,因身為外戚而蒙受皇恩,肩負(fù)輔佐皇帝的重任,卻大肆貪污,任情縱欲。謹(jǐn)列舉出他目無君王、貪贓枉法的十五件大事,這都是做臣子的人所切齒痛恨的。”奏章呈上去后,京都洛陽為之震驚。當(dāng)時,皇后梁正大受龐幸,梁氏家族親戚布滿朝廷,順帝雖知道張綱說得對,但不能采納。杜喬到兗州視察以后,向朝廷上表,稱泰山郡太守李固的政績?yōu)樘煜碌谝弧S谑牵樀蹖⒗罟陶髡俚骄┒悸尻枺蚊麨閷⒆鞔蠼场0宋皇拐呦虺⑺鶑椲赖牡胤焦倮簦鄶?shù)是梁冀和宦官的親友和同黨。由于皇親和宦官互相請托和庇護(hù),所有的彈劾案都被擱置。侍御史、河南人種對此感到痛恨,再次進(jìn)行舉報。廷尉吳雄、將作大匠李固也上書說:“八位使者所指控的地方官吏,應(yīng)迅速懲處。”順帝這才把八位使者的彈劾奏章,重新交付給有關(guān)官吏,命令審查定罪。

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傷之。時廣陵賊張嬰寇亂揚、徐間積十余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綱為廣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馬,綱獨單車之職。既到,徑詣嬰壘門;嬰大驚,遽走閉壘。綱于門罷遣吏民,獨留所親者十余人,以書喻嬰,請與相見。嬰見綱至誠,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懷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恩德服叛,故遣太守來,思以爵祿相榮,不愿以刑罰相加,今誠轉(zhuǎn)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荊、揚、兗、豫大兵云合,身首橫分,血嗣俱絕。二者利害,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fù)相聚偷生,若魚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乃辭還營。明日,將所部萬余人與妻子面縛歸降。綱單車入嬰壘,大會,置酒為樂,散遣部眾,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子孫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悅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dāng)封,梁冀遏之。在郡一歲,卒;張嬰等五百余人為之制服行喪,送到犍為,負(fù)土成墳。詔拜其子續(xù)為郎中,賜錢百萬。

梁冀痛恨張納,想找一個機會來陷害他。當(dāng)時,廣陵郡的盜賊首領(lǐng)張嬰在揚州、徐州一帶,作亂已有十余年,歷任郡太守都無法鎮(zhèn)壓下去。于是,梁冀就任命張綱為廣陵郡太守。以前的廣陵郡太守都請求朝廷多派兵馬,而張綱卻只乘一車前去上任。抵達(dá)廣陵以后,就徑直到張嬰營壘大門,求見張嬰。張嬰大吃一驚,急忙下令緊閉營門。張綱在門外將所有跟他前來的官吏和百姓都打發(fā)回去,僅留下十幾個親信,然后寫信告訴張嬰,請他出來見面。張嬰看到張綱十分誠懇,于是出營拜見。張綱讓張嬰坐在上座,開導(dǎo)他說:“過去歷任郡太守,多數(shù)一味貪婪和殘暴,使得你們心懷憤怒,聚眾起兵。郡太守的確有罪,然而你們這樣做也不符合大義。如今主上仁愛圣明,準(zhǔn)備用恩德消除叛亂,所以才派我來,想賜給你們封爵和官位,使你們榮耀,不愿意對你們施加刑罰,今天確實是轉(zhuǎn)禍為福的大好時機。如果聽到這些道理而不肯歸附朝廷,天子赫然盛怒,征調(diào)荊州、揚州、兗州、豫州的大軍,象云一樣集合,你們就將身首異處,子孫滅絕。二者的利害,請你好好考慮。”張嬰聽后流著眼淚說:“我們這些野蠻的愚民,自己不能上通朝廷,不堪忍受殘酷迫害,才聚集在一起茍且偷生,象魚游鍋中,自己也知道不能長久,只不過暫時茍延殘喘而已。今日聽到您的開導(dǎo),正是我們再生之時。”于是,張嬰告辭回營。次日,張嬰率領(lǐng)他的部眾一萬余人和妻子兒女,把手臂捆綁在背后,向張綱投降。然后,張綱獨自乘車進(jìn)入張嬰的營壘,大擺筵席,飲酒作樂,遣散張嬰的部眾,聽任他們?nèi)ピ敢馔侗嫉牡胤健埦V還親自為張嬰選擇住宅,查看田地,張嬰的子孫想當(dāng)?shù)胤焦倮舻模技右酝扑]任用。人們心悅誠服,當(dāng)?shù)匾黄推健3⒃u論功績,應(yīng)當(dāng)封張綱侯爵,但受到了梁冀的阻撓。張綱在廣陵郡任職一年后去世。張嬰等五百余人,為他穿上喪服舉哀,將他的靈柩送回家鄉(xiāng)犍為,還為他運送泥土,筑成墳?zāi)埂m樀巯略t,任命張綱的兒子張續(xù)為郎中,并賜錢一百萬。

是時,二千石長吏有能政者,有雒陽令任峻、冀州刺史京兆蘇章、膠東相陳留吳。雒陽令自王渙之后,皆不稱職;峻能選用文武吏,各盡其用,發(fā)奸不旋踵,民間不畏吏,其威禁猛于渙,而文理政教不如也。章為冀州刺史;有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欲案其奸臧,乃請?zhí)貫樵O(shè)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歡。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章曰:“今夕蘇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舉正其罪;州境肅然。后以摧折權(quán)豪忤旨,坐免。時天下日敝,民多愁苦,論者日夜稱章,朝廷遂不能復(fù)用也。為膠東相,政崇仁簡,民不忍欺。嗇夫?qū)O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jìn)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歸伏罪。性慚懼詣閣,持衣自首。屏左右問其故,性具談父言。曰:“掾以親故受污穢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仁矣’。”使歸謝其父,還以衣遺之。

當(dāng)時,有才能和政績的二千石官吏,包括洛陽令任峻、冀州刺史京兆尹人蘇章、膠東國相陳留人吳。自從王渙以后,所有的洛陽令都不稱職。任峻接任洛陽令后,善于選用文武官吏,使他們各盡其才,舉發(fā)奸罪十分迅速,轉(zhuǎn)足之間即可破案,民間也不再畏懼官吏。任峻的威嚴(yán)和震懾能力超過王渙,然而在禮文儀節(jié)、政治教化方面不如王渙。蘇章任冀州刺史,他的一位故人是清河郡太守,蘇章在轄區(qū)巡視,準(zhǔn)備查問他的貪贓枉法罪行。于是他請這位太守備下酒和菜肴,暢敘平生友情,甚為歡洽。太守高興地說:“別人都只有一個天,唯獨我有兩個天!”以為老朋友蘇章定能為他遮蓋罪惡。蘇章說:“今天晚上,我蘇孺文跟故人喝酒,這是私情;明天,冀州刺史調(diào)查案情,則是國法。”于是舉發(fā)并判定了他的罪名,全州肅然。蘇章后因打擊權(quán)貴而違背皇帝圣旨,獲罪免官。當(dāng)時,朝政日趨凋敝,人民更加憂愁困苦,議論時事的人日夜稱贊蘇章,但朝廷卻不能再任用他。吳出任膠東國相,為政崇尚仁愛簡約,百姓都不忍心欺騙他。有一位鄉(xiāng)嗇夫,名叫孫性,私自賦斂百姓錢財,買衣服送給自己的父親。父親得到衣服,大怒說:“你有這樣的長官,怎么忍心欺騙他?”催促他回去認(rèn)罪。孫性懷著慚愧和畏懼的心情,拿著衣服,到官府自首。吳教左右退出,詢問緣故,孫性就把父親所說的話,全都告訴了吳。吳安慰他說:“你為父親的緣故而蒙受了貪污的惡名,真是所謂:看他的過失,知道他有仁愛的品德。”他命孫性回家向父親道謝,又把衣服贈給了孫性的父親。

[4]冬,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劉壽免。

[4]冬季,十月辛未(二十六日),太尉桓焉和司徒劉壽均被免官。

[5]罕羌邑落五千余戶詣趙沖降,唯燒何種據(jù)參未下。甲戌,罷張喬軍屯。

[5]罕羌村落五千余戶,都向趙沖投降,唯有燒何種羌人,仍據(jù)守參,不肯歸附。甲戌(二十九日),撤銷張喬在三輔地區(qū)的軍事防御。

[6]十一月,壬午,以司隸校尉下邳趙峻為太尉,大司農(nóng)胡廣為司徒。

[6]十一月壬午(初七),擢升司隸校尉、下邳人趙峻為太尉,大司農(nóng)胡廣為司徒。

二年(癸未、143)

二年(癸未,公元143年)

[1]夏,四月,庚戌,護(hù)羌校尉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擊燒當(dāng)羌于參,破之。

[1]夏季,四月庚戌(初八),護(hù)羌校尉趙沖和漢陽郡太守張貢,對據(jù)守在參的燒當(dāng)種羌人發(fā)動攻擊,將其擊破。

[2]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兜樓儲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時兜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于廣陽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

[2]六月丙寅(二十五日),東漢朝廷封南匈奴守義王兜樓儲為單于,號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這時,兜樓儲正在京都洛陽,順帝親自主持儀式,頒授單于璽印,引單于上殿,賞賜車馬、器物、衣服、金銀、絲織品,甚為豐厚。又下令,命太常、大鴻臚,以及所有外國派到中國充當(dāng)人質(zhì)的王子,在廣陽門 外聚集祭祀路神,給兜樓儲餞行,奏樂,還表演了摔跤和雜技等節(jié)目。

[3]冬,閏十月,趙沖擊燒當(dāng)羌于阿陽,破之。

[3]冬季,閏十月,趙沖率軍在漢陽郡的阿陽縣,進(jìn)擊燒當(dāng)種羌人,將其擊破。

[4]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扶風(fēng)馬實遣人刺殺句龍吾斯。

[4]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右扶風(fēng)人馬,派人刺殺了句龍王吾斯。

[5]涼州自九月以來,地百八十震,山谷坼裂,壞敗城寺,民壓死者甚眾。

[5]自九月以來,涼州共發(fā)生地震一百八十次。山崩谷裂,城郭和官府房舍全都遭到破壞,被壓死的百姓很多。

[6]尚書令黃瓊以前左雄所上孝廉之選,專用儒學(xué)、文吏,于取士之義猶有所遺,乃奏增孝悌及能從政為四科;帝從之。

[6]尚書令黃瓊認(rèn)為,先前左雄所上奏的關(guān)于孝廉的選舉制度,只限于推薦精通經(jīng)學(xué)的“儒學(xué)”和通曉公文格式的,對于選拔人才的原則還有遺漏。于是上書皇帝,請求增加“孝悌”和“有能力從政”兩科,加上原有的“儒學(xué)”、“文吏”兩科,共為四科。順帝采納。

建康元年(甲申、144)

建康元年(甲申,公元144年)

[1]春,護(hù)羌從事馬玄為諸羌所誘,將羌眾亡出塞,領(lǐng)護(hù)羌校尉衛(wèi)琚追擊玄等,斬首八百余級。趙沖復(fù)追叛羌到建威陰河;軍渡竟,所將降胡六百余人叛走;沖將數(shù)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zhàn)而歿。沖雖死,而前后多所斬獲,羌遂衰耗。詔封沖子為義陽亭侯。

[1]春季,護(hù)羌從事馬玄,因受羌人的引誘,率領(lǐng)塞內(nèi)的羌人,逃出塞外。兼任護(hù)羌校尉衛(wèi)琚追擊馬玄等人,斬殺八百余人。趙沖又追擊叛羌,到達(dá)建威陰河,軍隊渡河完畢,他所率領(lǐng)的六百余名歸降的胡人叛逃。趙沖率領(lǐng)數(shù)百人前往追擊,在途中遭到叛羌的伏擊,趙沖在與叛羌的戰(zhàn)斗中陳亡。趙沖雖然戰(zhàn)死,但前后斬殺和俘虜?shù)呐亚忌醵唷S谑牵既说膭萘λネ讼氯ァm樀巯略t,封趙沖的兒子為義陽亭侯。

[2]夏,四月,使匈奴中郎將馬擊南匈奴左部,破之。于是胡、羌、烏桓悉詣降。

[2]夏季,四月,使匈奴中郎將馬攻擊南匈奴左部,將其擊破。于是,胡人、羌人、烏桓人全向馬歸降。

[3]辛巳,立皇子炳為太子,改元,赦天下。太子居承光宮,帝使侍御史種監(jiān)太子家。中常侍高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而未決,乃手劍當(dāng)車曰:“太子,國之儲副,人命所系。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奸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辭屈,不敢對,馳還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喬退而嘆息,愧臨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3]辛巳(十五日),立皇子劉炳為太子,改年號。大赦天下。太子住在承光宮,順帝派侍御史種做太子宮中的總管。中常侍高梵從內(nèi)宮乘一輛車子出來迎接太子。當(dāng)時,太傅杜喬等感到懷疑,不想讓高梵把太子接走,但又決定不下。于是,種手提寶劍,擋住車說:“太子是國家的王位繼承人,關(guān)系著人民的生命。如今常侍前來,沒有詔書和符信,怎么知道不是奸謀呢?今天,只有一死而已。”高梵說不過種,不敢回答,急忙驅(qū)車回宮奏報。拿來順帝詔書后,太子才得以離開。杜喬退下后嘆息,自愧不如種遇事不亂。順帝也夸獎種持重謹(jǐn)慎,稱贊了很久。

[4]揚、徐盜賊群起,盤互連歲。秋,八月,九江范容、周生等寇掠城邑,屯據(jù)歷陽,為江、淮世患;遣御史中丞馮緄督州兵討之。

[4]揚州、徐州的盜賊蜂擁而起,相互聯(lián)合,連年不息。秋季,八月,九江賊帥范容、周生等,攻打劫掠城市和村落,屯駐據(jù)守歷陽縣,已經(jīng)成為長江和淮河之間的巨大禍害。東漢朝廷派遣御史中丞馮緄,督率州的地方軍隊,前往討伐。

[5]庚午,帝崩于玉堂前殿。太子即皇帝位,年二歲。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丁丑,以太尉趙峻為太傅,大司農(nóng)李固為太尉,參錄尚書事。

[5]庚午(初六),順帝在玉堂前殿駕崩。太子劉炳即皇帝位,年僅二歲。尊皇后梁為皇太后。皇太后臨朝主管朝政。丁丑(十三日),任命太尉趙峻為太傅,大司農(nóng)李固為太尉,參與主持尚書事務(wù)。

[6]九月,丙午,葬孝順皇帝于憲陵,廟曰敬宗。

[6]九月丙午(十二日),將順帝安葬在憲陵,廟號敬宗。

[7]是日,京師及太原、雁門地震。

[7]當(dāng)日,京都洛陽,以及太原郡、雁門郡,均發(fā)生地震。

[8]庚戌,詔舉賢良方正之士,策問之。皇甫規(guī)對曰:“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jì)綱四方,幾以獲安;后遭奸偽,威分近習(xí),受賂賣爵,賓客交錯,天下擾擾,從亂如歸,官民并竭,上下窮虛。陛下體兼乾坤,聰哲純茂,攝政之初,拔用忠貞,其余維納,多所改正,遠(yuǎn)近翕然望見太平,而災(zāi)異不息,寇賊縱橫,殆以奸臣權(quán)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宜亟黜遣,披掃兇黨,收入財賄,以塞痛怨,以答天誡。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修謙節(jié),輔以儒術(shù),省去游娛不急之務(wù),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群臣,乘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馳,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祿,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高,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梁冀忿之,以規(guī)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歸,州郡承冀旨,幾陷死者再三,遂沉廢于家,積十余年。

[8]庚戌(十六日),皇太后下詔,命舉薦“賢良方正”的人才,策問政事。皇甫規(guī)對策說:“我認(rèn)為,順帝即位初年,勤于帝王政事,治理四方,幾乎使天下得到安寧。后來受到奸佞的包圍,朝廷大權(quán)旁落到左右親近之手。他們收取賄賂,出賣官爵,賓客相互往來,使天下大亂。人民不堪忍受,投奔亂匪的心情,猶如還歸故鄉(xiāng)一樣的迫切。全國的官吏和人民,都已窮困殆盡;舉國上下,空虛到了極點。陛下以慈母之身君臨天下,聰明圣哲,純潔高尚,剛一開始攝政,就選拔任用忠誠堅貞的人才,對其他法令規(guī)章,也多有改正,遠(yuǎn)近一致企望看到太平盛世。然而,災(zāi)異并沒有止息,盜賊橫行,大概是奸佞的權(quán)力太重所造成的。常侍中表現(xiàn)特別不好的,應(yīng)該迅速罷黜和遣退,不僅要驅(qū)除這群作惡的人,還要沒收他們所受的賄賂贓物,以此來安撫人民的痛苦和怨恨,回答上天的告誡。大將軍梁冀、河南尹梁不疑,也應(yīng)該努力加強修養(yǎng)謙恭的節(jié)操,輔之以學(xué)習(xí)儒術(shù),省去娛樂方面不急需的開支,削減家宅房舍沒有益處的裝飾。君王是船,人民是水,群臣是船上的乘客,將軍兄弟是劃槳的水手。如果大家齊心盡力,普渡眾生,這就是福。如果懈怠松馳,勢將被波濤所吞沒,能不慎重嗎?一個人的德行,如果和他所擔(dān)任的職位不相稱,就猶如用挖墻腳來使墻壁加高一樣,這豈是量力審功,追求安全的方法?凡是老奸巨滑、酒徒、嬉戲賓客,都應(yīng)該貶黜斥退,以此懲罰不軌的行為。應(yīng)命梁冀等人好好考慮得到賢才的福氣和結(jié)交非人的嚴(yán)重后果。”梁冀對皇甫規(guī)非常憤恨,將他的對策列為下等,拜授他為郎中,然后又借口說皇甫規(guī)有病,將他免職,并遣送回鄉(xiāng)。州郡地方官吏順承梁冀的意旨陷害皇甫規(guī),皇甫規(guī)好幾次差點都被他們害死。于是,皇甫規(guī)被埋沒困頓在家,長達(dá)十余年之久。

[9]揚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鄧顯討范容等于歷陽,敗歿。

[9]揚州刺史尹耀和九江郡太守鄧顯在歷陽討伐范容等人,兵敗被殺。

[10]冬,十月,日南蠻夷復(fù)反,攻燒縣邑。交趾刺史九江夏方招誘降之。

[10]冬季,十月,日南郡的蠻夷再次起兵反叛,攻打焚燒縣城和村落。交趾刺史九江郡人夏方招誘他們歸降。

[11]十一月,九江盜賊徐鳳、馬勉攻燒城邑;鳳稱無上將軍,勉稱皇帝,筑營于當(dāng)涂山中,建年號,置百官。

[11]十一月,九江郡盜賊徐鳳、馬勉,攻打焚燒城市和村落。徐鳳自稱無上將軍,馬勉自稱皇帝,在當(dāng)涂山中建筑營壘,建立年號,設(shè)置百官。

[12]十二月,九江賊黃虎等攻合肥。

[12]十二月,九江郡盜賊黃虎等攻打合肥縣。

[13]是歲,群盜發(fā)憲陵。

[13]本年,一群盜賊發(fā)掘了安葬順帝的憲陵。

孝沖皇帝永嘉元年(乙酉、145)

漢沖帝永嘉元年(乙酉,公元145年)

[1]春,正月,戊戌,帝崩于玉堂前殿。梁太后以揚、徐盜賊方盛,欲須所征諸王侯到乃發(fā)喪。太尉李固曰:“帝雖幼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人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沙丘之謀及近日北鄉(xiāng)之事,皆秘不發(fā)喪,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從之,即暮發(fā)喪。

[1]春季,正月戊戌(初六),沖帝在玉堂前殿駕崩。梁太后因揚州、徐州的盜賊正在興盛之時,打算等受征召的諸侯王、王子們抵達(dá)京都洛陽以后再發(fā)布沖帝去世的消息。太尉李固說:“沖帝雖然年齡幼小,但他仍然是全國的君父,今天已經(jīng)去世,人民和神明,無不為之悲痛,哪里有做子民的反而共同隱瞞君父去世消息的作法?從前,秦始皇死后的沙丘之謀,以及最近的迎立北鄉(xiāng)侯之事,都是秘不發(fā)喪,這是天下最大的禁忌,絕對不可以這樣作。”梁太后聽從,便于當(dāng)天晚上發(fā)喪。

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鴻之子纘皆至京師。蒜父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鴻皆樂安夷王寵之子,千乘貞王伉之孫也。清河王為人嚴(yán)重,動止有法度,公卿皆歸心焉。李固謂大將軍冀曰:“今當(dāng)立帝,宜擇長年,高明有德,任親政事者,愿將軍審詳大計,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鄧、閻之利幼弱!” 冀不從,與太后定策禁中。丙辰,冀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纘入南宮。丁巳,封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歲。蒜罷歸國。

受到征召的清河王劉蒜及渤海孝王劉鴻的兒子劉纘,都來到京都洛陽。劉蒜的父親是清河恭王劉延平。劉延平和劉鴻,都是樂安王劉寵的兒子,千乘王劉伉的孫子。清河王劉蒜為人嚴(yán)肅莊重,行動舉止遵循法令制度,三公九卿都從心里歸服。李固對大將軍梁冀說:“現(xiàn)在確定繼位皇帝,應(yīng)當(dāng)選擇年長,高超明智而有道德,能夠親自處理朝廷政事的人,請將軍仔細(xì)考慮國家大計,體察當(dāng)初周勃所以選立文帝、霍光之所以選立宣帝的道理,以鄧氏家族和閻氏家族選立幼弱的前事為戒。”梁冀不聽,與梁太后在宮中決策。丙辰(二十四日),由梁冀持節(jié),用封王的皇子乘用的青蓋車迎接劉纘進(jìn)入南宮。丁巳(二十五日),劉纘被封為建平侯,并于當(dāng)天即皇帝位,年僅八歲。清河王劉蒜則被遣回封國。

[2]將卜山陵,李固曰:“今處處寇賊,軍興費廣,新創(chuàng)憲陵,賦發(fā)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于建陵塋內(nèi),依康陵制度。”太后從之。己未,葬孝沖皇帝于懷陵。

[2]朝廷準(zhǔn)備為沖帝劉炳選擇墓地,修建陵園,李固說:“現(xiàn)在處處都是盜賊,軍事費用浩大。如果要重新修建一個象憲陵那么大的陵園,征收賦稅和調(diào)發(fā)徭役,不是一個小的數(shù)目。而且,沖帝年齡幼小,可以在順帝憲陵之內(nèi)修建一個陵園安葬,依照殤帝康陵的制度。”梁太后聽從。己未(二十七日),安葬沖帝,陵墓稱為懷陵。

[3]太后委政宰輔,李固聽言,太后多從之,宦官為惡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疾之。

[3]梁太后將朝廷大權(quán)交給三公等輔佐大臣,李固所提出的建議,梁太后大都予以采納。凡是作惡的宦官,一律被排斥和遣退。天下人都期望政治清平,然而梁冀卻對此深惡痛絕。

初,順帝時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余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飛章誣奏固曰:“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間近戚,自隆支黨。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旋偃仰,從容治步,曾無慘怛傷悴之心。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己,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于累父,臣惡莫深于毀君,固之過釁,事合誅辟。”書奏,冀以白太后,使下其書;太后不聽。

當(dāng)初,順帝時所任命的官吏,多數(shù)不按常規(guī)次序。等到李固當(dāng)政時,奏準(zhǔn)免職的有一百余人。這批被免職的官吏,既對李固怨恨,又迎合梁冀的意旨,于是共同寫匿名信誣告李固說:“太尉李固,假公濟私,表面上依照正道辦事,實際上卻從事邪惡的勾當(dāng),挑撥離間皇室和近親的關(guān)系,培植和加強自己的黨羽。沖帝停柩在堂,路上的行人都掩面哭泣,唯獨李固在臉上用胡粉修飾容貌,搔首弄姿,盤旋俯仰,不慌不忙地按照常規(guī)走路,沒有凄慘悲傷的心情。沖帝的陵園還沒有建成,就改變原來的朝政,將功勞歸于自己,過失歸于君王。排斥逐退皇帝身邊的近臣,使他們不能侍奉送葬。作威作福,沒有李固這樣厲害的了!做兒子最大的罪惡,莫過于連累父母;做臣子最大的罪惡,莫過于誹謗君王。李固的過錯和罪惡,理應(yīng)誅殺。”奏章呈上后,梁冀面見梁太后,請求將奏章下交有關(guān)官吏查辦,梁太后沒有聽從。

[4]廣陵賊張嬰復(fù)聚眾數(shù)千人反,據(jù)廣陵。

[4]廣陵郡盜賊張嬰又聚眾數(shù)千人反叛,攻占廣陵郡。

[5]二月,乙酉,赦天下。

[5]二月乙酉(二十四日),大赦天下。

[6]西羌叛亂積年,費用八十余億。諸將多斷盜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左馮翊梁并以恩信招誘叛羌;離、狐奴等五萬余戶皆詣并降,隴右復(fù)平。[6]西羌諸種連年起兵反叛,東漢朝廷支出的軍事費用達(dá)八十多億。將領(lǐng)們多數(shù)都控制并盜取軍餉,以飽私囊,又都用珍寶賄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憂慮軍事,士卒不應(yīng)死而死的,白骨相望,堆積曠野。左馮翊梁并用朝廷恩德和信義招攬引誘叛變的羌人,于是離、狐奴等五萬余戶,都向梁并投降,隴石恢復(fù)安寧。

[7]太后以徐、揚盜賊益熾,博求將帥。三公舉涿令北海滕撫有文武才;詔拜撫九江都尉,與中郎將趙序助馮緄,合州郡兵數(shù)萬人共討之。又廣開賞募,錢、邑各有差。又議遣太尉李固,未及行。三月,撫等進(jìn)擊眾賊,大破之,斬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級。徐鳳以余眾燒東城縣。夏,五月,下邳人謝安應(yīng)募,率其宗親設(shè)伏擊鳳,斬之。封安為平鄉(xiāng)侯。拜滕撫中郎將,督揚、徐二州事。

[7]梁太后因為徐州、揚州的盜賊日益熾烈,廣泛征求可以勝任將帥的人才。三公舉薦涿縣縣令、北海人滕撫,稱他有文武全才。梁太后下詔,任命滕扶為九江郡都尉,和中郎將趙序一道協(xié)助御史中丞馮緄,匯合州郡地方軍隊數(shù)萬人,共同征剿。又公開懸出賞格,按照剿滅盜賊功勞的高下賞賜金錢或食邑。還商議派太尉李固出征,還沒有來得及動身,三月,滕撫等進(jìn)擊眾盜賊,將其擊破,斬殺賊帥馬勉、范容、周生等一千五百人。賊帥徐鳳率領(lǐng)殘余部眾焚燒東城縣。夏季,五月,下邳國人謝安響應(yīng)朝廷的懸賞招募,率領(lǐng)他的宗族和親戚設(shè)下埋伏,擊斬徐鳳。封謝安為平鄉(xiāng)侯。擢升滕撫為中郎將,督率揚州和徐州二州的事務(wù)。

[8]丙辰,詔曰:“孝殤皇帝即位逾年,君臣禮成。孝安皇帝承襲統(tǒng)業(yè),而前世遂令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后相逾,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8]丙辰(二十六日),梁太后下詔說:“殤帝即位超過了一年,君臣名分已經(jīng)確定,后又由安帝繼承了傳統(tǒng)帝業(yè)。然而前朝卻將安帝的陵園恭陵排列在殤帝的陵園康陵之上,先后差錯,次序顛倒,現(xiàn)在加以改正。”

[9]六月,鮮卑寇代郡。

[9]六月,鮮卑攻打代郡。

[10]秋,廬江盜賊攻尋陽,又攻盱臺。滕撫遣司馬王章?lián)羝浦?/p>

[10]秋季,廬江郡的盜賊攻打?qū)り柨h,其后,又攻打盱臺縣。滕撫派遣司馬王章將其擊破。

[11]九月,庚戌,太傅趙峻薨。

[11]九月庚戌(二十二日),太傅趙峻去世。

[12]滕撫進(jìn)擊張嬰;冬,十一月,丙午,破嬰,斬獲千余人。丁未,中郎將趙序坐畏懦、詐增首級,棄市。

[12]滕撫進(jìn)擊賊帥張嬰。冬季,十一月丙午(十九日),擊破張嬰,斬殺和俘虜一千余人。丁未(二十日),中郎將趙序因臨陣膽小怯懦和虛報斬殺賊人數(shù)目,被斬于鬧市,尸體暴露街頭。

[13]歷陽賊華孟自稱黑帝,攻殺九江太守楊岑。滕撫進(jìn)擊,破之,斬孟等三千八百級,虜獲七百余人。于是東南悉平,振旅而還。以撫為左馮翊。

[13]歷陽盜賊華孟自稱黑帝,攻殺九江郡太守楊岑。滕撫率軍進(jìn)擊,將其擊破,斬殺華孟等三千八百人,俘虜七百余人。于是,東南地區(qū)全部平定。滕撫整頓軍隊,班師而回。任命滕撫為左馮翊。

[14]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黃金為文蛇,以獻(xiàn)大將軍冀;益州刺史種糾發(fā)逮捕,馳傳上言。冀由是恨。會巴郡人服直聚黨數(shù)百人,自稱天王,皓與太守應(yīng)承討捕,不克,吏民多被傷害;冀因此陷之,傳逮、承。李固上疏曰:“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承之意,實由縣吏懼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比盜賊群起,處處未絕。、承以首舉大奸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傷州縣糾發(fā)之意,更共飾匿,莫復(fù)盡心!”太后省奏,乃赦、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輸司農(nóng),冀從大司農(nóng)杜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小女死,令公卿會喪,喬獨不往;冀由是銜之。

[14]永昌郡太守劉君世,用黃金鑄成一條有花紋的蛇,奉獻(xiàn)給大將軍梁冀。益州刺史種將劉君世舉發(fā)逮捕,并派人駕驛站車馬將此情況上奏朝廷。梁冀因此痛恨種。正在此時,巴郡人服直聚集同黨數(shù)百人,自稱天王,種和巴郡太守應(yīng)承討伐剿捕未能取勝,許多官吏和人民受到了傷害。梁冀于是對種進(jìn)行陷害,逮捕種和應(yīng)承,押解到京都洛陽。李固上書說:“根據(jù)我所得到的情報,這次討伐的剿捕造成的傷害,本不是種和應(yīng)承的指示,實際是由于縣級官府的官吏畏法懼罪,極力強迫和驅(qū)趕人民作戰(zhàn),以致造成這場傷害。盜賊連續(xù)不斷地紛紛而起,處處都未斷絕,如果像種和應(yīng)承這樣首先向朝廷舉發(fā)盜賊,卻緊跟著就受到懲罰,我恐怕將使州縣官吏舉發(fā)盜賊的忠心受到傷害,以后便改為一同掩飾隱瞞真實情況,沒有人再盡忠心!”梁太后看到奏章,于是赦免了種和應(yīng)承的罪,僅將他們二人免官。金蛇被交付給掌管國庫的司農(nóng)。梁冀向大司農(nóng)杜喬借看,杜喬不肯給他。另外,梁冀的小女兒去世,命三公和九卿都去吊喪,唯獨杜喬不肯前往,梁冀從此對杜喬銜恨。

作者簡介

司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10月11日),字君實,號迂叟,陜州夏縣涑水鄉(xiāng)(今山西夏縣)人,世稱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自稱西晉安平獻(xiàn)王司馬孚之后代。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年),進(jìn)士及第,累遷龍圖閣直學(xué)士。宋神宗時,反對王安石變法,離開朝廷十五年,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年),去世,追贈太師、溫國公,謚號文正。名列“元祐黨人”,配享宋哲宗廟廷,圖形昭勛閣;從祀于孔廟,稱“先儒司馬子”;從祀歷代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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