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 IIT:三傻的真實老家-視野
“我就是因為考不上印度理工,才到麻省理工來的。”一位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印度學生在開學時這樣回答教授的提問,當時,教授看到新生里有一位來自印度,好奇地問:“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的國家有印度理工學院,為什么不去那里呢?”這是在印度理工學院的校友中廣為流傳的一個段子。
印度理工學院是印度最好的大學,印度人考這所學校比美國人考麻省理工學院要難很多——2010年報考印度理工的學生超過了45萬,招收名額只有不到一萬名,錄取率為2%。相比之下,美國麻省理工學院2010年秋季的錄取率是10%。這一錄取比例相對于中國的清華、北大不足為奇,但印度理工卻有其獨到之處,作為世界級名校,它每年為印度的軟件業輸送大批人才;在美國硅谷,則聚集著大批印度理工畢業生。
電影之外的IIT
1、IT、IIT是印度的三個重要標志,I是指印度文化,IT指領先的印度IT產業,而IIT,就是印度理工學院。
《三個傻瓜》是一部根據印度暢銷書作家奇坦·巴哈特的小說《五點人:在印度理工學院不要做的事情》改編的電影,講述了三個不同家庭背景的印度男生在“皇家理工學院”的瘋狂經歷。2009年圣誕節上映之后僅十天,票房便達到十億盧比,隨后成為寶萊塢歷史上票房收入最高的電影。
通過網絡,《三個傻瓜》在中國也被迅速傳播,電影里虛構的“皇家理工”有極為濃烈的印度理工的影子。而在印度乃至全球,它都能稱得上是一個現代神話。
“印度理工學院神話”是許多印度人從十來歲起就被灌輸的信念——考上了這所大學,他們的階層、背景、社會關系都不再重要,僅憑一張畢業證就能立足社會。為了考進這所學校,孩子們起早貪黑,早上四點半就起床去上補習班,上完補習班之后上正課,正課結束之后,晚上還要補習。
“想象一下,一個19歲的男生五年沒看過電影,沒讀過一本課外書,沒看過電視,連女孩都沒追過,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印度理工學院校友桑迪潘·德布在《印度理工學院的精英們》一書中寫道。
在印度有一句流行的話,第一流的學生進IIT,二流的才念美國名校。美國《新聞60分》節目曾經評價說:“印度理工學院在印度的地位相當于把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和普林斯頓大學加起來在美國的地位。”這話一點都不夸張,因為IIT最初就是完全按照麻省理工學院的模式建立起來的。有人統計過,在全世界所有大學中,出身IIT的百萬富翁比例最高。每年12月,IIT打開校門,來自歐美的各大跨國公司紛紛進駐,在兩個星期以內,所有的學生都會被“搶訂一空”。
然而另一方面,印度擁有著世界上數量最多的文盲。小學的入學率男孩只有60%,女孩不足50%。學校的教授和監考人經常在考試期間受到學生為了作弊而進行的暴力威脅。所以很多人難免產生這樣的疑問:教育體系如此孱弱的印度,是如何創造出在世界上極具競爭力和影響力的高等學府的?
世界一流大學之匙
尼赫魯作為印度的第一任總理推動了“印度理工學院”這個夢想的實現。另一位充滿活力的印度貴族埃德合·戴拉爾則是它的“織夢人”。他充分意識到技術的應用將會在獨立的印度扮演重要角色,于是為印度的技術進步制定了這樣的目標:培育世界一流的工程師群體。印度理工學院的誕生正代表了這個宏圖大略的第一步。
印度理工學院的第一個校區在卡拉格普爾,原先是加爾各答城外120公里處的一所廢棄監獄,建校前是英國殖民者專門用來囚禁反英政治異見分子的地方。之所以選址在這里建起一座座教學樓、實驗室,就是希望每一個學生都記得“人才是印度富強之本”。
最初招收學生時,IIT還沒有統一的考試,考官們通過學生的學業記錄和面試來決定是否錄取,學校成立后招收的第一批學生全是各個學校前十名的尖子生。現在,每一名想要進入印度理工學院的學生都要參加聯合入學考試(JEE),它是專為印度理工學院設置的考試,只考理科,分別是數學、物理和化學。物理考卷中的題目常常需要用到微積分。三科分別設置淘汰線,僅僅總分合格是不夠的,必須每科都同時高于各自的淘汰線。筆試通過了,還要參加長達五天的面試,并在此期間按筆試的排名順序選擇自己的專業。
IIT的可敬、可怕之處在于,它的錄取絕對是六親不認,根本沒有通融之道。以前,許多人會連續多年報考印度理工學院,在已經入學的學生里,有60%的人都考了兩到三次。《三個傻瓜》里,院長的兒子連續三年沒能考進IIT,最后以慘烈的自殺收場。這個故事的現實版本是,IIT巴隆迪院長的女兒也曾三次申請IIT,不幸名落孫山。第一次落榜是因為法語成績差了兩分,第二次是因為專業課一分之差,第三次各門功課筆試都通過了,但是面試表現欠佳,再次被淘汰。幸運的是,2010年他的女兒第四次提交申請,最終以筆試第一,面試近乎完美的表現被IIT錄取。
印度理工學院在20世紀50年代建校之初制定的教學目標中就包含了“基于教科書式的流程,但鼓勵學生主動創新”。每個從印度理工走出去的學生都應當成為“有創新意識的工程師或科學家”。學院同時還特別強調勞動的傳統,土木工程系的學生要自己挖坑、倒水泥,鈑金車間里常常看到學生揮汗如雨。
1956年,印度國會通過《理工學院法案》,它使學院在很大程度上躲過了官僚體系的干涉,學生課程也由各個校區自行決定。“政府只是把它建了起來,然后就撒手不管了。而那些政府撒手的領域,基本上都做得很出色。”曾任印度利華公司副主席的印度理工校友R,歌帕拉說。20世紀八十年代期間,有一個部長嘗試對理工學院指手畫腳,其他官員告誡他根據法案的規定他不能這么做。而這位部長說:“把法案拿來。”通讀法案后,他惱羞成怒地把它甩到一邊,然后說:“什么破法案!”事實上,他是明白了自己無計可施。
活著出來就是精英
IIT里考試的試題都是開放式的,沒有ABCD的選項,教授們認為這樣能夠訓練學生的思維能力。想要通過這些考試相當不易,僅僅是寫答案就會寫到手疼。《三個傻瓜》里,一位學生因為擔心考試通不過而在宿舍電扇上上吊,這并不是虛構的場景,在過去五年里,有八名印度理工學生自殺,其中五名是在宿舍上吊。一個四人委員會在調查了最近的自殺事件之后,建議將學生宿合的吊扇換為座扇,以避免學生上吊。
更多的學生不僅把IIT視為學習的最佳場所,也把它看做心智成長的助力。印度是一個民族、語言、生活方式多樣化的國家,很有可能你的室友來自完全不同的三個民族、三個地區、彼此交流中還經常冒出幾句聽不懂的當地方言。對于許多從未離開過家鄉的學生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到多元文化,如何與不同背景的同齡人相處,成為他們必須學習的一課。
被外界給予盛譽的學校,其實條件遠不如人們想象的那么好。這里宿舍簡陋,供水不足,廁所里滿是爬蟲。食堂里,魚肉奇特的味道中混雜著肥皂的氣味,雞肉則泛著類似于工業油脂的味道。鐵質的餐盤雖已千瘡百孔,卻也堆得下各種“美味”。在這里生活過六年的一位印度理工學生說:“我現在終于明白,味覺只不過是主觀的幻覺。印度理工看似簡陋的生活,其實是在教育我們:在將來的職場中要繃緊神經,在瘋狂而野蠻的社會中學會逆境生存。”
雖說IIT最初的模板是美國麻省理工,但它對待學生的苛刻程度可謂是后來居上。IIT學生的畢業論文需要準備300個小時,而麻省理工只需要120個小時;印度理工的學生花在實踐培訓上的時間也遠遠超過麻省理工,在麻省理工,你不會看到有哪個學生拿著銼刀鑄造和焊割金屬,但IIT的學生每個學期都要花上百小時在車間里揮汗如雨,就是為了培養精湛的動手能力。
有人曾經統計,在20世紀最后十年,硅谷中處于創業期的公司大約有10%是由IIT畢業生創辦的;總部設在美國的財富500強企業里,幾乎所有公司的管理層中都有IIT的校友;華爾街投資銀行的頂級團隊、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美國宇航局,以及任何人類探索知識邊界的地方,你都能找到他們的身影。也因為這些遍布世界的印度理工學院的精英,從此印度人不再是人們眼中的汽車旅館主、報攤主,以及帶有濃郁咖喱味的、品位低下的室內裝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