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讀者的信-文苑
當我還在固執地握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書寫時,編輯部已經好多年沒有收到作者手書的稿件了。年輕的編輯們甚至對郵票都是陌生的,這也難怪,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現在寄一封信到底需要貼多少錢郵票。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這樣。我就像溫水中的青蛙,發現水燙時,它已經快要沸騰了。
當了近三十年的雜志編輯,我的職業生涯是從一支刪改稿件的紅筆開始的。鉛印時代的雜志,稿件是需要送印刷廠的,那里有專門的排字車間。美編在版樣紙上,拿著尺子畫版,完全憑借想象力,在標題與內文上標注字號,在每一張插圖與照片背后標注尺寸。這門手藝今天已經快要失傳了。
那時的原稿,每一篇上都有編輯密密麻麻的紅色刪改標記,編輯與主編的筆跡一目了然,再加上美編最后標注的字體字號,簡直就是一份層層圈閱批示的機要文件。
我想,原稿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吧,不然它何以重要,何以顯示價值。
進入激光照排時代,雜志社開始有了微機,美編室專門招聘了打字員。最多的時候,需要三名打字員負責全社稿件的打字錄入,月底發稿高峰期甚至還需要加班。
后來,兩個人就夠了。
今天,我們最后的一位打字員已經基本無稿可打,每月只有我這篇短短的卷首還由她來打字錄入。
其實作為一個老網友,打字對我早已不是問題,但我還是迷戀一筆一畫地書寫,尤其是我認為重要的稿件,必須用筆在紙上書寫。就像我從不在網上看經典的文學作品一樣。
這是一個儀式,沒有這樣一種嚴肅的形式,就無法達到莊嚴的目的。
也許我太矯情了。但作為一個老編輯,我希望保持這樣一個習慣,每個月都給我的讀者寫一封信。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
在你的電子郵箱每天被垃圾郵件填滿的時候,一封手寫的書信,也許會讓你聞到久違的花香,哪怕是青草的味道,它也是活生生發源于心的。